“昨夜酒绿胭脂红,琵琶新曲腰玲珑。长乐鸳鸯春已透,薄纱帐里又吹箫。携素手,系丝绦。厌厌病里如浪摇。”
金北昂首挺胸,字正腔圆,念了这么几句诗。
徐莲意方才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也实在是无奈、绝望之举,谁想到比拜菩萨还管用,他竟然挺身而出,代替了正在为难的姑娘家,亲自按照太子陈舆的要求,献上艳诗。
结果是,陈舆皱了皱眉头,把怀里、膝上的莲意猛然放开,嫌弃地说了一句:“这是哪里来的下三滥?”
徐莲意不顾跌落在床上的狼狈,双手撑住了身体,也像恶魔附体,声音比陈舆还高,声气比陈舆还凶狠,紧接着太子爷,开怼金北:“词句俗滥,立意粗糙,情思模糊,文字不通……”
陈舆简直是怕话都被莲意说完了,抢着讲下去:“韵用得也不好,转得也潦草——”
徐莲意毫不客气,“而且你这只是半首,恐怕前面还有,后面也还有……”
满屋子的军人,包括金北,听得头有点儿大——这不是儿时父母、师父们逼他们念书的时候听得那一套吗?家里受的了这一套的兄弟们,不是都去做文官了吗?咱们正是一听就脑仁儿疼,才在这里当兵啊?!怎么又来了!
陈舆放过金北不管,饶有兴趣看了看徐莲意。——说实话,方才那一瞬间,他又忘了自己是个沉浸在“侧妃私奔的悲痛中的太子”,被讨厌的诗句带跑,逐渐偏题——怎么,这个丫头也是?
陈舆不知道的是,徐荷味待字闺中之际,在徐家有个名号,叫“诗痴画怪”,写诗作画的时候,如痴如醉,旁若无人。莲意在这些方面,才情一般,却也有个更加凶悍名号:“书匪”。她里的知识、道理、文章、诗画,她都极为较真儿,管你是家里的长辈,还是来访的贵客,只要碰到她在意的点上,她比山里的土匪还吓人,怼天怼地,拉着你直到说明白。
虽然每次“说明白”之后,她都要被父亲罚去房中抄写《心经》,以平心魔。
所以,大面上总能保持体面、持重的莲意,有她的炸点,有她谁都拉不住、信马由缰的时候。
刚才,金北就启动了她“书匪”的一面。
金北觉得自己有责任解释一下,“臣,那日追逐柔西公主,回城的时候,有人塞给臣的罗帕上,有这几句。”
陈舆被气到了——好嘛,自己的耻辱之日,金北却在城里城外都出了风头,还收到了写着情书的罗帕?
他本来就几天没好好用膳,又喝了两壶冷酒,方才,也的确受了徐莲意美色的挑拨,一时间血涌酒冲,腹中顿时翻天覆地,被金北一刺激,“哇”地一口,就吐了。
金北疾步趋前,莲意也出于本能去照料,两个人,四只手,就这样交织在一起,共同捧出一个小凹地,承接住了陈舆吐出的秽物——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些腥臭的黄色汁液。
陈舆难受得紧,但是酒又醒了些,看得到金北依然是脸色平静,喜怒不形于色,出于责任照顾着自己,莲意的脸上却都是怜惜——她该是个善良的人。
该死。善良的人。
“蠢货。这能接的住嘛!没用!废物!”陈舆骂两个人。
他骂得对,那令人作呕的黄色汁液,穿过金北的大手上莲意的小手,又低落到地面上,而且陈舆、莲意身上的衣衫、身下的被褥,都脏了。
眼见陈舆骂完,又接着吐起来,那声音搜心刮肺,着实让人心疼。徐莲意手已经脏了,拿手肘子去蹭陈舆的脊背,一边还说着,“好点儿吗?难受吗?”
陈舆躲开,“我不用你管!滚去把你自己弄干净!金北,跟着她!”
“是。”
金北和从床上下来的莲意,一起走出了太子卧室。这四下里,果然找不到一个太监。两个人在黑暗里,走了几个屋子,因为手还脏着,他们两个人都高举在半空,微张着手指,互相看了一眼,着实都像傻子。
金北先醒悟过来,莲意刚想笑,就听到金北说,“殿下,往那儿走。”
“别叫我殿下。”莲意说。连个侧妃的名分都没有,“侍寝”的过程又弄成这样,她是哪门子殿下?
金北没回答,也拿手肘子蹭了蹭莲意,意思是跟着他就行,然后,带着莲意走进了一间屋子,点亮了烛台,发现这里似乎是个茶水间。
“殿下别动,臣侍奉您。”说完,刚才恍惚了片刻的金北又清醒利索了起来,找到了铜盆、清水,自己先洗了,又倒了新的,然后,恭恭敬敬请了莲意过去。
莲意倒是洗了手,身上的衣服却依旧脏着。这呕吐物也够神奇的,仔细一看,莲意脚上没来得及脱下的鞋子,也沾上了。
不远处,太子的卧室里,以及其他的房间和走廊上,传来军人们快步来来去去的声音,金北给莲意解释道:“这是他们在擦地呢,估计也要给太子殿下换衣裳。这里也不算冷,您等等,臣马上回来。”
金北说到做到,一溜烟出了茶水间,一溜烟又回来了,给莲意拿了荷味的衣服——这倒是现成的,都在刚才那屋里呢。
金北没有把衣服交给莲意,而是拿双眼,先四处查看了一下,然后对她说,“这里也没有手巾,反正殿下身上的衣裳要换下,不如就着擦擦手,别把新换的衣服弄湿了,穿到身上不好。”
金北说的对,莲意也不去计较他坚持要称呼自己“殿下”的事儿了,虽然不合礼仪,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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