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马应彪一个快花甲之年的老头子,涉及到宝贝女儿而显露出的这种气势,王梦熊不禁想到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眼前这位先施公司的老板虽然没有战国时期赵太后的权势,但在疼爱孩子这方面,却是一点也不差。为了替马锦超一绝后患,逼着马老板都恨不得亲自上马提刀杀人了!
王梦熊不再卖关子,而是直接将那个物件掏出来,递给马应彪。那是一个腕表,十字标志,椭圆形黄金表壳,表圈和表盘都是珐琅釉彩花朵装饰,饰有12个阿拉伯数字时刻。
“这是……江诗丹顿,来自瑞士的名表。沪上这里还没有哪个国人会戴这种表,我只在港岛的时候见到港督和洋鬼子们戴过。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谋害我家锦超的肯定是惠罗百货的人,当初那个要购买我们公司股份的就是他们。没想到这些来自不列颠的家伙贼心不死,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实在是卑鄙无耻下流混蛋!”
马应彪的反应不出王梦熊的意料,他相信以马老板见多识广的眼光,肯定能够看出来这种表不是一两个先施公司的股东们能够玩得起的。“别看那些家伙能够花得起钱,但是不一定有这种欣赏眼光。除了那些惠罗百货的不列颠佬,没人会专程购买瑞士的江诗丹顿来戴。”
其实王梦熊这么判断还是有些武断,江诗丹顿这个品牌在国内目前还不起眼,但在1904年的时候,清朝驻法兰西巴黎大使孙宝琦到访日内瓦的时候就一次性购买了两块黄金珐琅猎表,一块上面印着法兰西玛丽安东尼皇后的肖像,另外一块则印的是两只白天鹅。只不过原本是山东巡抚的孙宝琦因为独立十三天后又取消独立,沦为清朝遗老遗少们的笑柄,目前正在盐署署办的任上厮混。
“能随手把这种高档手表送出的,除了洋鬼子之外,我也想不到还会有其他人。”王梦熊赞同马应彪的判断,随即又问道:“那么现在,你还打算先礼后兵么?”
涉及到外国人,哪怕马应彪一肚子的火气,他也不敢贸然下决定。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上海滩,虽然先施百货看着生意红火,但是与惠罗百货相比,还是一个新手。无论是底蕴还是势力,都不能相提并论。
“我亲自去找他们那个老板亨利班扬谈谈,要是不给我足够的补偿和保证,大不了沪上的先施公司我退出不干了,也要出这口恶气!”
思来想去还是女儿的性命重要,马应彪叮嘱王梦熊再等等,等他和那个亨利班扬见面之后再决定是战是和。毕竟这个时候洋鬼子的身份地位还是颇受官方重视,闹出人命来,死的是国人还好,死的要是洋大人,那还不闹出邦交风波!
景定成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见马应彪风风火火地去和洋鬼子谈判,便凑到王梦熊身边发问。“你说要是这出戏是洋鬼子演的,那什么蔡昌、黄炳南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总不能一切都用凑巧、恰逢其会来解释吧?”
“这有何难?”王梦熊解释道:“马老板这个先施公司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先施,而是好几家合伙的买卖。那个惠罗百货提出入股意见被拒绝,他们两个肯定知情。马老板的爱女得了怪病,无论如何都值得关注。要是有人通过马老板的女儿打先施公司的主意,作为股东之一,是不是需要时刻掌握消息,方便他们迅速做出决定。要知道马老板的股份,不光是洋鬼子惦记,内部人也会惦记的。只不过区别在于洋鬼子是螳螂捕蝉,他们两个想做黄雀在后罢了!”
“哦,我明白了。说白了就是两个等着捡便宜的,直接动手没那个胆子,主动放弃却又心有不甘!什么玩意!做生意做成这样,还真应了那句,无奸不商!”
景定成解了心疑之后,便带着斧头帮的弟兄们退出了医院。按照王梦熊的安排,他们需要汇合其余的兄弟,盯紧惠罗百货的上上下下,一旦马应彪和那个亨利班扬谈不拢,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出场了。
惠罗百货的会议室内,马应彪只带了一个保镖就闯到了这里。当着那个亨利班扬的面,他把从王梦熊那里拿过来的黄金腕表直接扔在了桌子上。“密斯特班扬,我想你认得这个东西,明白自己做过什么,也很清楚我想要干什么。现在,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打算怎么来保证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相信?”
亨利班扬是一个满脸胡子的英伦佬,在之前还怡然自得地抽着雪茄,面带微笑地看着兴师问罪的马应彪。在他心里,起初还以为对方终于受不了压力,主动将股份送上,所以一直很期待。毕竟先施公司的业绩在那里摆着,那就是一个会下金蛋的鸡。能够占上一大股,或者说买下全部股份,那可比费尽心思去推销惠罗百货的商品要经济实惠的多。
不过在看到这块黄金腕表之后,班扬先生失去了微笑和镇定,反而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出来,伸手拿过腕表,仔细地看了看,确实是他曾经最心爱的那一块。他像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又一把把它扔到了桌子上,仿佛那是一个不祥之物。
“这块表,你是从哪弄来的?”
“我特妈的!”马应彪的怒火腾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你小子跟我装蒜?假装不认识?这个东西要不是你送给那个施毒的家伙,还能自己张腿跑到人家的手腕上么?”
“骚瑞,骚瑞,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认得这块手表这是瑞士江思丹顿公司四年前出的新款,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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