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口中的禁足根本未曾提及期限,小二又不愿凑近太子与门客所在的前宫,平时除了去练武场便是在藏书室看书度日,这日,小二又读完了几卷书简,出来遛弯时忽见一熟人正在长亭下摆弄棋子。
那着水墨色外衣、头戴一片毡巾的书生,不正是晏清洵吗?
小二想起自半月前在东宫正殿一见,一直未能得空拜访,于是走上前道:“晏先生,晨安。”
晏清洵抬头,见是小二,笑道:“女公子,晨安。可要来坐坐?”
女公子在这个世界对女子是极高的称谓,哪怕冲着这三个字,小二也愿意与晏清洵聊聊。
小二颔首道:“多谢先生。”
晏清洵递来一杯蒙顶茶,道:“女公子,请。”
小二笑了:“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世人都道位高权重者最会享受,我看,晏先生才最会享受。”
晏清洵抿了一口茶,摇头道:“东山高卧,何时请缨?”
小二轻笑:“松餐饮涧,实非心中所向。”
目光被晏清洵手下棋盘吸引,此棋名叫“山河棋”,最早由东齐君氏宫廷流出,后经百家名士改进普及于天下。
晏清洵问道:“可会下山河棋?”
“略通一二。黑子为南夏,白子为大燕,我执黑子。”
晏清洵道:“一局定胜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知不觉已至黄昏。
小二放下棋子,懊恼道:“我输了。”
晏清洵落子,道:“输的是南夏。如今的南夏还无力与大燕抗衡。”
小二视线投向天边流云,黄昏暮色,残阳如血,“世事无常,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晏清洵笑了笑,执起一黑子,轻声道:“是吗?”
小二眼看着晏清洵落下一子,目光微沉。看了眼最后落子的地方,半晌无言:“先生棋高一筹,反败为胜,佩服!”
盘面棋布错峙,黑子举棋若定,纵横而从容;白子以静制动,一动而定乾坤。细看之下,竟是棋出一路,各见真章。
小二愈发了然,原来,早就落入了晏清洵布下的陷阱。
移开落在棋盘上的目光,小二道:“未雨绸缪,潜龙勿用;亢龙有悔,而临渊止步。晏先生天人之技,承蒙先生赐教。”
晏清洵道:“博观约取,厚积薄发,女公子亦然。”
小二微微一笑,想了想,语意不明道:“以棋观天下,棋局亦赌局。执子为兵,江山做赌,方不枉英雄逐鹿,浩浩乾坤。如此说来,先生也是在赌了?”
晏清洵淡淡一笑:“晏某甚少行结局不明之事。”
小二追问:“真的?”
“自然。我为人臣,当为殿下至死而后生。”
夜幕悄悄降临,四下静谧无声,唯有春虫儿鸣叫声,不期然落在耳中。一弯朦胧的月亮从云间钻出,于地面洒下银色清辉。
小二微微一笑,宛如上好的华玉,温润清淡,仿佛刚才的试探不过一时兴起的玩笑话。
晏清洵抬眸间,对上小二幽深如谭底的眸子,一时恍惚。月光清冷,却衬得眼前人眉眼温柔,只可惜笑意仍未至眼底。
默了默,晏清洵终开口道:“晏某先前便时常见女,直至偶然读到书简批注,颇有见地。斗胆冒昧,女公子日后若有兴趣,可来藏书室与晏某交流辩论。”
小二早先便听闻晏清洵师承“遍出天下名士”的灵嶰谷,博览古今、审时度势。
如今一番攀谈,确实名不虚传,若得此机缘,亦不失为一桩幸事,于是应道:“承蒙晏先生看重。”
晏清洵听了这话,一瞬间云开雾释,笑道:“女公子果然快人快语!”
之后的日子,小二与晏清洵的交流,时常各执己见,论辩激烈,可谓颇有所得。
数度相交,晏清洵算是小二在东宫难得的朋友。也许朋友谈不上,但他却是整个东宫难得欣赏小二,又与小二有话可聊的人。
这日,晏清洵忽然发问道:“晏某有一事请教女公子。日前,晏某于东宫内捡到半册刻有精妙计策的竹简,不知女公子可有印象?”
小二似乎对此不愿多谈,道:“先生该去问四弟才是,问我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窃贼作甚?”
晏清洵嘴角微勾,道:“那半册假竹简不日便会东窗事发,您又何必故作不知?四公子养尊处优,怎么可能会用被虫蛀过的朽简刻字。而若重新誊抄,与前册竹简字迹对不上,破绽更大。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破绽百出了。无论是如晏某一般坦诚引荐,还是占为己有,女公子都能占据绝对优势,走到太子眼前,实在高远。”
小二会心一笑,道:“多谢先生。”
晏清洵看出假竹简却未曾多言,倒是帮了自己的忙。亏得四弟平日提携自己亲信,对晏清洵多方排挤,活该!
晏清洵道:“女公子有何打算,晏某绝不插手。只是思来想去虽知破绽,却始终想不出完美的解法。不知女公子可否赐教?”
“先生不妨说来听听。”
“破绽一在于假竹简中曾写道许诺反王东山再起的机会,这的确对他诱惑很大,但反王不会相信,太子亦做不到。看似完美不过一招废棋。若说最好的许诺--”
两人异口同声道:“秦王的人头!”
晏清洵看小二的眼神愈发柔和,继续道:“破绽二在于对付秦王的核心计策,虽说让反王自尽之举确实可笑,但......晏某想不到万全之策。要么风险太大,要么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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