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宁儿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问这个问题,虽说声音不大,但顾相宜还是叹了声:“宁儿,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也该冶冶了,这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你且当作没发生过一样。再者说了,这事也只传向了安家而已,安老太太知道就足够了。”
“可是,奴婢就是想不透呀,安公子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姑娘为什么偏是不嫁了?姑娘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南阳城的口碑,南阳城哪家姑娘不想嫁他?他这般有才华有声望,姑娘若是嫁去,待他功成名就之时,姑娘你不也跟着鸡犬升天?这样的前程谁不想要?”
是啊,顾相宜前世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前世,她从六岁便向往安瑾瑜这个前程似锦的翩翩公子,且顾相宜本就喜好赏花赏鸟赏景,自幼便有才艺天赋,因此也欣赏南阳城第一才子安瑾瑜。为了同安瑾瑜作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六岁起便精通琴棋书画、读遍四书五经,研究经商钻研医术,就是为了配上这南阳城最有才华最有前途的人,同他做一对才人夫妇。
想法倒是美好,可她一路攀去,又落了个什么结果?
嫁去之后才知安瑾瑜为人冷情,一心在仕途上,对权势的野心极大,顾相宜劳心劳力仍备受冷落,安家的老太太刁钻蛮横,顾相宜委屈求全,在他身边看着他高中殿试,入朝为官,却不料他没两年竟娶了安阳公主做了驸马,给她送来一笔钱和一纸休书,让她成为全城的笑柄。
后来安瑾瑜倒戈跟着秦王谋反,国家动荡,战火四起,这一切全都是顾相宜认定的好夫婿干的!
最终秦王篡位事成之后以贼人之名杀了最大功臣安瑾瑜,安瑾瑜身边的所有有干系的都不放过,大肆洗城,她这个下堂妇也难逃此劫。
整个顾家都被血洗,她拼了命的挣脱,仍被官兵封城追捕,她本想逃往后山,却不料仍被官兵追到,乱矛刺死于一家铺子的后院。
当无数的长矛贯穿了顾相宜的身体的刹那,顾相宜还记得自己眼前一片空白,她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中,那无法瞑目的眼中仿佛看见了顾家的族人在她面前一个个被杀,她弟弟的头颅被重重砸在地上,弟弟那刚满月的孩子被生生摔死,她的丫鬟宁儿为了护她挣脱歹人被打碎了脑……
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她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渐渐从这场噩梦中缓过来。
且经历过这场噩梦之后,她终是悟了。
面对宁儿的不解,她只轻笑着回了一句:“空望他功成名就又怎地?豆腐换成金羽衣,奈何自己空弹一出戏。”
宁儿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姑娘怎么又作起词来了,这文绉绉的语句宁儿一个婢子可真听不明白。
顾相宜在解释之后,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如果可以,她只愿过了今日,她和安瑾瑜的关系彻底终结。
这一世,她不想再惹上此人。
但偏偏天意弄人——
她这一番话,偏偏落在了邻桌那正郁闷吃酒的男人耳中,那男人听罢,手中的酒壶顿时住了,一张英气的俊脸落在全然不知情的顾相宜身上,且就这么看着神色轻松,仿佛躲过安瑾瑜便是躲过一劫的顾相宜,那英气的俊脸越发紧绷起来。
而在吃完阳春面之后,顾相宜便和宁儿离开了明满楼,明满楼的对面是一家首饰铺,顾相宜从明满楼出来后,便来到对面的首饰铺门口,问道:“宁儿,你带了多少钱出来?”
“啊?”宁儿一怔,“姑娘,你该不会要买首饰吧?奴婢今天就带了十几两银子出来啊。”
“进去看看。”顾相宜说罢,便踏入了首饰铺。
母亲过世后,柳如歌当家,虽然每月二两的月例从不克扣,但她的首饰无一例外全是顾相情挑剩下的,没有一样像样的首饰,当年顾相宜便常来这里看镯子,但她记得这家店后来也随着南阳城的衰败而成了一栋空楼。
顾相宜赏着铺子里的白玉镯子,她辨得出来这里的镯子个个都是精品,就是价位实在是有点……
顾相宜心里叹了一声,但看着眼前这个上好的白玉镯子,她是真心喜欢,便问道:“掌柜的,这镯子怎么卖的?”
掌柜的是一个体态微胖的大婶,此刻正专注的翻阅账册,见铺子里来了生意,麻溜的过来介绍道:“诶呦!姑娘眼光真不错,这白玉镯子可是上等的白玉石打磨而成,姑娘你诚心想要的话,七十两给你包了。”
顾相宜没有回应,心底叹着自己竟是回到最穷的时候,七十两银子,她这等不得宠的姑娘,怕是出嫁的嫁妆都没这些银两。
掌柜的见顾相宜没有回她,以为是这对这块镯子还有哪里不满,接着又道:“姑娘你放心,这块镯子绝对物有所值,你不信去打听一下我这多闻斋的口碑,南阳城多少大户人家聘礼都是从我这儿挑的,这玉的品质绝对是上等的……”
掌柜的说的正起劲儿呢,孰料宁儿重重叹了口气,匆忙拉扯顾相宜道:“姑娘,别看了,就咱们这十几两银钱,哪里买得起这种奢侈品?”
宁儿这忽然一打岔,让那方才还热情介绍的大婶“唰”的一下变了嘴脸,脸色露出一丝厌恶之意。
十几两!
这姑娘手里竟只有十几两!
顾相宜径直对上那掌柜的又惊又恼的眸光,那眸光中映出的顾相宜,就好像是个来搅局闹事的一般,她预料得到那掌柜的接下来要说什么不入耳的话。
但谁料,还没等掌柜的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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