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个侍妾,不可能会有自己的营帐与部民,这意味着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被别人接手。之前跟她同时侍奉大汗的几个女子,已经都不在了。自己算是比较幸运一直被留在他身边。
会被谁要走呢?木哥很茫然,会不会是身边这个一直在喘着粗气的察合台?从见他的第一眼起,他就总是寻找一切机会往自己身边蹭。
或者,会是那个脸色沉稳却双眼火热的窝阔台?
帐篷里很安静,让木哥都可以听到一些眼泪流动着的声音。这应该是那个大胡子汉人,不,应该是大胡子契丹人的流泪声,木哥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胡子的男人流泪会发出这种声音?难道是眼泪被胡子挡住后迸出来的?
左边上喘着粗气的就是察合台,大汗的第三个嫡子,总是让自己寒毛直竖的一个人。右边那个磨着牙的应该是拖雷,大汗的嫡幼子;边上紧挨着的还一个,却一点响声也没发出来。大汗的嫡次子窝阔台,会是将来的大汗吗?
帐篷里还有很多人,大部分木哥都没见过,或者说见过但不认识。
“大汗!”大胡子契丹人哽咽着轻轻唤了一声。
木哥眼前的那双脚稍稍动了一下,她知道大汗又要醒过来了,只是不知道如果再次晕迷过后,是否还会再醒来一次。
木哥微微地抬起头,却把眼光先投向那个契丹人的脸上。果然,眼泪一串跟着一串不停的在他的脸上往下迸,撞到满脸的胡子之后又四处乱弹。木哥心下有些小难堪:为什么他会比我还伤心?
随后,木哥把脸转向躺在卧榻中间的那个老人脸上。
这是一个从骨子里都透出英雄气概的男子,成吉思汗,蒙古的天神。自己陪伴了两年的男人,如今却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等待着长生天的召唤。
成吉思汗缓缓地转着眼睛,看了一圈身边的这几个人,问道:“术赤呢?他怎么没来?”
窝阔台几个兄弟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胡子凑过头,应道:“大汗,您的大儿子两年前已经去侍奉长生天了。”
成吉思汗眼睛又闭上,长长地吁着气。一会儿又把眼睛睁开,缓缓地说:“我也准备去了。”他微微地抬起手,大胡子立刻把自己的右手凑过去,可以让他轻轻地握着。
“耶律楚材,感谢你这些年为蒙古国做的一切。希望你还可以继续下去!”
成吉思汗又侧过头,看了跪在另一边的窝阔台,说:“窝阔台,你可以治理好我的国家吗?”
窝阔台很坚定地看自己的父亲,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要求你,无论花多少代价,必须灭掉金国!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想办法联合与利用宋国,将女真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随即又略偏过头,看着跪在窝阔台边上的拖雷。
“父亲!”拖雷凑过头,眼泪汹涌而出,他抓住成吉思汗的另一只手,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呜咽着。
成吉思汗被抓住的手指微微地动了下,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抚摸自己的小儿子了。
“拖雷,我最亲爱的儿子!”成吉思汗又喘了一口气,“我将我的财产与你的母亲托付给你,你可以为我照顾好她吗?”
拖雷埋着脸,哭声越来越大,一边点着头。
“我还要求你,尽你的全力帮助窝阔台,你们要一起,将蒙古人的铁蹄踏遍整个世界,所有的土地!”
“至于夏国,就屠了吧!”
…………
那一年,公元1227年,金国正大四年,南宋宝庆三年,西夏保义二年。
那一年七月,蒙古国的建立者成吉思汗去世。
那一年七月,西夏国君主李睍出降被杀,中兴府被屠,西夏国灭。
那一年七月,在数千里之外的蔡州长临村,一个男孩哇哇落地,满室酒香,三日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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