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邻城之北的扫邻城,这座原来属于贵由的行宫,如今却是一片破败不堪。
接连数场动乱,扫邻城血流成河。
忽察、脑忽、矢烈门,被关押于此后,据称自杀而亡。
贵由最信任的怯薛长野知吉带,以及无数窝阔台系的宗王,关押于此后被杀。
被充作死牢的王宫,一片沉寂,没有了哀求声、没有了惨叫声,也再没有了愤怒的吼叫声。
只有一片死寂。
在王宫的一处角落里,依然圈养着三个人。
三个曾经掌管着蒙古国最高权势的人。
一个是和林中书省中书令镇海。
另外两个,则是他的手下,中书相公姚枢与耶律铸。
一个畏兀儿人,一个汉人,一个契丹人。
自蒙哥登位为汗后,以忙哥撒儿为大断事官,取缔中书省,三人便被同时羁押至今。
而另外一个中书相公杨惟中,早在忽里勒台召开之前,便已辞去了中书相公的职位,得以逃过这一劫。
在这里,三个人亲眼目睹了窝阔台系各位宗王的不甘与反抗,也亲历了无数血淋淋的厮杀。当一切都重归于平静之后,陪伴他们的,只有扫邻王宫中,依然浓郁不散的血腥。
在这里,看不到日出日落,或亮或暗的天光与夜色。
三个人都已经记不得到底被关押了多长时间,彼此之间,也完全失去了谈话的兴致。
镇海始终端坐于墙角,闭目养神,似乎对外界再无任何兴趣。
耶律铸脸色也一样平静,只是时不时睁开双目,看着半闭的宫门。
最为忐忑的,也许就是姚枢。
虽然同样是曾执掌中书省,同样是身陷囹圄,但是姚枢知道,如果说三个人中有一个必需要死的话,那肯定就是自己!
镇海的畏兀儿人身份,未必会让蒙哥对其痛下杀心。
镇海在任上时,对于所有派别的争斗,既不参与,处事也未曾有过偏颇,算是颇得人心。而且,如今在和林掌权的畏吾儿人,也一定会在蒙哥面前,为他求情。
耶律铸是前中书令耶律楚材之子,就凭着这个身份,蒙哥也不会轻易的杀他。他唯一的罪过,可能就是当了矢烈门数年的伴读。
只有自己,一个让蒙哥最为鄙视的汉人身份,又与南京府及忽察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单凭这两点,蒙哥也绝难饶了自己。
会有人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触怒蒙哥为自己求情吗?
姚枢觉得有些绝望。
王宫的门,被缓缓推开。
姚枢与耶律铸,同时转头望去。
来的人,是忽必烈的侍卫阿里海牙。
又是一个畏吾儿人!
姚枢感到一阵泄气。
阿里海牙走到耶律铸跟前,半蹲下身子,对他说道:“耶律相公,王爷已经向大汗求情,将你释放,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耶律铸眼睛一亮,“真的吗?”
阿里海牙点了点头。
“那,镇海相爷呢?”
安坐于一旁的镇海,眼皮微微一动,眼睛却依然没有睁开。
阿里海牙转过身,对着镇海抱拳一揖,涩然说道:“王爷为了相爷,已经跟大汗吵了数架,但是大汗始终不肯松口。不过相爷放心,我们家王爷不会放弃救你的,他正赶往和林,准备当面与大汗再争取一下。”
镇海终于睁开了眼睛,淡然说道:“替我谢过你们家王爷,但是不要再为了我触怒大汗。我的生死,大汗自会做出公正的判决!”
阿里海牙恭身一拜,说道:“我记下了!”
耶律铸也跟着朝镇海一拜,“如此,下官先行,我争取尽快面见大汗,为大人申冤。”
镇海略微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不再言语。
耶律铸对着姚枢稍一拱手,随着阿里海牙就此离开。
看着两个缓缓消逝的背影,姚枢的心里,一片灰暗。
王宫的门或开或闭,有人送来食物又有人取走俩人总是没吃完的东西。
这一天,姚枢如往常一样,神情麻木地抓着送来的一块硬饼,慢慢掰着,一点点送入嘴里。
“嘎”的一声轻响,姚枢从嘴里摸出一块纸条。
趁着如厕的功夫,姚枢展开纸条,细细地看着上面写着的密密码码文字,黯然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的微笑。
随后,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一丝淡淡的悔意。
和林的万安宫之内,众臣正战战兢兢地面对着充斥着怒火的蒙哥。
蒙哥不能不生气。
费尽心思夺得了汗位之后,似乎自己所有的运气都已经耗尽,一切开始变得极其不顺。
母亲染上重疾在身,本该陪伴在她身边的幼弟阿里不哥,却只知放肆地玩乐,根本不知照顾。使得自己在焦头烂额之中,还得为日益消瘦的母亲而烦躁。
旭烈兀忙着整军,这是如今重中之重的事,不能假手他人。只有将蒙古国最核心的军队掌控在手中,自己才可能成为真正的大汗。
可是,军队七零八落、军械装备马匹差额巨大。
人心不齐,后勤断供。让整军一事,进展得极为缓慢。
而各个王公,时不时爆发的内讧与不服,又分去了他无数的精力去镇压。
这倒也罢了,最让他觉得烦躁的,却是忽必烈。
这个从小就让自己有些头疼的弟弟,总是不肯顺着自己给他安排好的路子走,总是要尝试脱离自己的控制。
让他打理漠南事务、让他筹措赈灾粮食、让他收集宋国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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