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楚山余光扫见陆锦眼泪都要下来了，皱皱眉，仿佛还嫌麻烦似的，勉为其难的缓了缓声线：“我九十多了，又不是正壮年，离开不过是早晚的事，我看得开，所以你们也不需要表现出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样子。”
停了停，“现在看来，你们知道了也好，早做准备，省得到时候在我墓碑前哭，活着被你们烦，死了也不得清净。”
“爸，您能不能别提死不死的。”
陆锦哽咽。
封楚山原本是想安抚陆锦来着，没曾想人没安抚好，反而被他给刺激得垂头抹起了眼泪。
封楚山：“……”
张动唇想再说点安慰人的话，又怕适得其反，索性沉默下来。
陆锦抹了阵眼泪，抬起头看着老爷子，忧伤道：“爸，您知道，这个家不能没有你。您要是丢下我们一大家子走了，留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
封楚山：“……”
“阿烬这几年是什么样子，您比我更清楚。”
说起封烬，陆锦满口都是心酸和担忧，“您的话他尚能听进去几句，您要是不在，我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他若只是越发孤僻阴鸷倒也罢了，怕就怕他存着别的心思……那时，您让我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
“阿锦……”
“还有阿泰，这几年跟秦家的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分分合合。最近有传言说，秦家姑娘有个孩子，那孩子据说都六岁了。”
陆锦忧心一片，“秦家人又护短得很，嘴上一个比一个不饶人，秦家姑娘瞧着芊芊弱弱，说话细声细语，可能把阿泰磨成那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又传出她有孩子……阿泰若是连这个都能接受，非要跟秦家姑娘有个结果，您说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封楚山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瞥她。
陆锦：“……”
听她提到秦家和秦家姑娘的语气，那是想同意的语气吗？
封楚山在心里低叹了声，慢声道：“秦家姑娘我瞧着性子绵软，不像是个惹是生非的。秦家人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但你若是个讲道理的，对方也不会得寸进尺。说到底，秦家人对阿泰的意见，还不是他当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众目睽睽之下把人秦家姑娘数落得一文不值，还扬言要退婚引起的？”
封楚山一口气说这么多，陆锦怕他口干，忙拿过一旁准备好的水递过去，递过去时，她注意到杯子有些轻，她不由看了眼，她早先接的一杯水，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
难道是她离开的那小段时间，护士来喂过老爷子水喝？
陆锦没多想，边给老爷子喂水边道，“阿泰那样做是不对，可我听说，最开始是秦家姑娘先瞧不上阿泰，在一帮人的聚会里，说阿泰是个……跛子，说嫁给他自己的一辈子就毁了。”
“阿泰嘴上不说，但心底里最在意的，还是有人拿他的腿嚼舌根。”
陆锦眉心拧出心疼的褶痕。
这一点。
封楚山岂会不知。
若非介意，阿泰也不会这么些年，都不回封宅住，与封雪政这个父亲的关系，比这时的阿烬不知要僵多少。
这也是为什么。
封烬接连两次送封雪政出国，封泰只字未问，仿若没有封雪政这个人一般。
“爸，封雪政我指望了这么些年，也没指望上，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陆锦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封楚山看她一眼，没说话。
“现在他出国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大约还是顾虑着老爷子，她微顿，将话题继续拉回封烬和封泰两兄弟上。
“阿泰阿烬都三十多了，私生活可谓一塌糊涂。阿泰稍微好些，至少我不用担心他会对自己不利。”
陆锦深深皱紧眉，“阿烬是我最担心的。”
陆锦担心，封楚山又何尝不挂心。
封楚山有些疲累的闭上眼，十多秒后，他睁开眼，看着陆锦：“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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