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4年,6月13日夜。
百里天华擦拭着他的刀和枪,一遍又一遍,重复地,机械地,神经质地。
他的刀和枪都非常干净光滑,绝对没有任何值得他继续擦下去的必要,但是他坚持着在擦,神经质地仿佛要用清洁布把它们都擦出洞来。这都是凝结了最新的科技和最古老的智慧的、人类可以为之骄傲的产品,这是一千年才做一次的准备,它们的每一个部件无不是千万个部件里选出的最完美的那一个,它们的每一个概念设计都经过了理论和实践的千百次检验——每一次实践都是会有血的。
一千年的充满不安的等待,直到今夜。
百里天华太紧张了,如果不这样不断地、机械地重复什么动作,他觉得自己会疯掉的。他才不过二十岁,但是今夜人类的未来压在他的肩上,就算他不是一个人,就算他有同伴,这危险的责任如此沉重,令他一直紧皱眉头,丝毫无法说服自己变得轻松起来。
百里家族曾经在千年前参与过圣战,百里家族的后人们,千年来都以他们骄傲的太阳的力量,在人类与魔物的战场上担当英勇出鞘的利剑,而他是家族竭尽全力培养的千年一人的天才,今夜他要斩断悲运!
“你都擦掉好几层原子了,”有人站在门口看着他的动作撇嘴,“真浪费,那可都是钱啊。”
他噗嗤一笑,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站在门口的少女于是一推门框,顺势走近:“紧张什么,每次圣战都是我们赢的不是么,千年前的前辈们能打败魔鬼,我们没理由不能。”
“你总是这样乐观。”
“乐观和悲观都不能改变现实。”少女说,“既然现实是不会改变的,我当然选择自己心情好的那一种。”
百里天华把枪和刀都收了起来,一手把清洁布丢进垃圾桶,一手握住少女的腕,轻轻将她拉得更加贴近自己,随之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这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平复他紧张心绪的人,他知道是家族的老头子们和安全局的长官们授意她来的,就是为了使他镇定。这是一枚永远不会失效的镇静剂,虽然这种目的使得他们之间的恋情免不了被煞风景……但是在战场上,相背相守而战直至互相依靠着死亡,大概也算一种美丽的结局——如果还能有人来欣赏这份美丽的话。
“集合了。”少女在他怀里说。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次的集合意味着什么。他是现在人类安全局掌握的最强的战力,地球顶尖的科技为他配备武装,但是这一切都不能保证他的安全,因为他今夜要面对比人类强大许多倍的敌人,即使他有斩断悲运的决心,今夜也很可能是不归之夜。
他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不要再想这个悲哀的问题,但是他越是拼命压抑这种忧虑就越是无法逃避地想着它。
他挽着少女的手一同走出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他的被反复擦了无数次的枪安静地躺在枪套里,插着刀的刀鞘也泛出凶狠的光芒。枪套和刀鞘上都刻着几个人的名字,那都是在今夜之前已经牺牲在人类与魔物的战场上的他的同伴,那些人当中最年轻的只有十四岁,死无全尸。
黑暗之物、魔物——无论用什么名字去称呼它们,世上有些东西生来就是人类的敌人,这是人类所有民族公认的。而这些敌人是那样的强大,又那样难以斩尽,每个千年里人类的精英们流尽了鲜血才守住自己的家园,但是每到下一个千年它们又会再度到来,是生生不息的诅咒。
“2514年,6月13日,23时整,人类安全局第一作战组,集合。”
安全局局长面色沉重而面容坚毅,他在能力上没有资格参与这场千年一度的圣战,但是他坚持要和作战组同行,百里天华知道这是所谓男人的荣耀,为了对得起自己的梦想,局长不惜牺牲生命,百里天华一方面想要表示敬意,另一方面也想表示哀痛。
“‘盾’,安陵静。”局长开始了点名。
“在。”
安陵静今年也不过十五岁,而且她身材娇小、体弱多病,从外貌上来看连十二岁都不满。然而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孩穿着和众人同样制式的作战组制服,坚强坚定地挺直了腰,从她的眼光里透出来的深沉,并非和她一般年纪的女孩可以表现。
安陵静身边是五十位辅助队员,他们要保证安陵静在开动机械之前不会倒下,在她倒下之后,他们要用自己的魔力保证她已经开动的机械持续运行——她是今天最容易死的人,她能坚定地站在这里,比她的所有组员更具有悲哀的决心。
百里天华以尊敬的目光望着安陵静,这个柔弱的女孩是世上仅存的魔动机械师,她本人平时都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据说是一直被保护在洁净安全的病房里,而她制造的机械在战场上碾压了百万魔物。百里天华从四岁起接受训练,十六年来见到安陵静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每一次他都如此尊敬她。
“‘钥匙’,安陵雪。”
“在。”青年平和而毫不虚幻的声音。
安陵雪是安陵静的哥哥,是一个文雅谦逊的人。虽然比起他的妹妹健康有余,但跟安全局的大多数同事相比他还是太过瘦弱纤细,百里天华第一次见到他时曾嘲笑他为白面书生四眼娘炮,但是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安陵静的哥哥,是他手中大多数武器能够发明或者改良的元勋。
“‘塔’,博纳莱斯·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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