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干得起劲儿,队长杨明成走到跟前,看到我这样干,还表扬了我几句。说我善于动脑筋,这样效果要明显得多,苦干不如巧干,劳动也要有创造性。
他的口才很好,我们不得不佩服他。但我知道,如果有人表扬我,特别是领导表扬我,一般没有我的好果子吃。一定要让我干别人最不愿意干的活,这我已经领教过多次了。
与其被动还不如主动些,说明自己表现良好,愿意积极配合领导的安排。
我赶紧说,杨队长有什么安排?愿意听您吩咐。
是这样,这是战天斗地学大寨,深翻土地立新功,对我们对来说是非常荣幸的事情。看一看有多少人到我们这里来战天斗地,我们一定要比他们表现得更好。为了让你改造得更好,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他严肃地说。
我早知道有这一套,精神上早有准备,便赶紧配合着说,您说让我怎么干吧,我一定听你的。
上级领导对我们这一次战天斗地大干快上非常重视。县革委会,公社革委会的领导都要来参观,还有记者要报道拍照片,要上报纸的。给你一次露脸的机会,你可千万不要放弃,要积极配合。
他进一步说。
好我的杨队长,你真的快要把我急死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能不能赶紧说清楚点。
好吧,他说,到时候你把上衣脱掉,一件衣服也不要穿。当然裤子是不能脱的。光着脊梁,就用这把镐头,使劲挖着地。领导看见一定会表扬你的,记者可能就会给你拍照片,你就等着上报吧。
这么光荣的事情,怎么就让我来做呢?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个著名的坏人,著名的贼;让我来表现,不是我不愿意做,这不是给咱们生产队脸上抹黑吗?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反驳道。
但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大冬天的tuō_guāng衣服,谁能受得了?要是真的这么光荣伟大的事情,做梦也轮不到我。不过是谁也想不干的倒霉事,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不得不去做罢了。
正因为你有这样的表现,我们是为了挽救你才给你这样的机会的。这可不是我命令你做的,这是支书主任跟我们一块商量好的。你要不做,让别人做了你会后悔的。你得罪我可以,咱们是一个村的。但人家支书主任把你汇报上去,说你不接受改造。公社早就想抓你成为全公社的典型了,是大队和我们生产队两级干部千方百计地保护你,才没有把你上交出去。如果公社对你不满意,再把你上交到县里的群专指挥部,你想一想你的后果会是怎么样的?
我听着他的话,脊背上冒着凉气:群专指挥部完全跟阎王殿一模一样,再硬的人进去也得蜕八层皮,我可受不了。他还是个玍脾气,又打着完成政治任务的口号,我哪敢怠慢?他嘴角吐出来的热气,我感觉到比凛冽的寒风还寒冷。每一股都刺着我的皮肤,像针扎着一样。我在这么大的力量面前,根本无法做出任何选择。
好好好,我说了我就听你的吧,没有问题的。我赶紧表态,但我还是不甘心,紧接着说,这可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在工分上,你能不能给我加点?我表现得跟别人不一样,付出得也多,至少能在工分上给我一点补偿吧?
这好说,杨队长爽快地说,给你三个工。就干那么一会儿,顶你干三天行不行?
我不知道他竟答应得这么爽快,赶紧说行行行。
现在看来,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干部们在经济上是不太计较的,最在乎的是他们的政治表现。
那你赶紧准备吧,我让人到前边去放哨。一旦领导的车队过来,你就赶紧脱掉衣服干。我也不会让你干得时间长,把你冻坏了我也不好对你娘老子交代的。
他叮嘱说。
没什么好准备的。我说,就这一件破棉袄,一把就扯掉了。
绳子是多余的,我先把绳子解掉,就算是准备好了。
好吧,他说,你先假装着干,不要使力气。等我给你打了手势,你就赶紧脱了衣服,用吃奶的劲儿去刨。不要看人家,更不要看领导。只盯着土地干你的活,什么也不能听,什么也不要说。一定要把后背对着公路,不要把你的头面对着公路。一定要麻利点,不要奤奤地叫人笑话,丢了咱们村里人的脸。
好好好,我说,我一听你定的安排。
杨队长走后,我用镐头半天碰一下地面,一块土也刨不下。因为我没有用什么力气,其他人看着我,露出非常诧异的神色。看着我在磨洋工,觉得我的胆量太大了,在这么大的场合下,居然敢这样,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但有杨队长给我撑腰,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只是时刻留心杨队长给我的手势。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有人说“来了”,“来了”,“快点”,“快点”。所有磨磨蹭蹭的人都立刻挥舞着铁锹镐头,飞快地干了起来。这已经成了惯例,因为这种劳动表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所有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办。杨明成手一挥。我赶紧一把扯掉破棉袄,挂在路边的树上,脱掉烂背心,往双手里吐了两口唾沫,挥舞着镐头,使劲儿地刨了起来。
顿时,脊梁上立刻像敷了一块冰,冷得我哆哆嗦嗦的;凛冽的风吹过来,像无数根针扎在我的身上,刺痛刺痛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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