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睡着,夜里小心的移动着身体走向远处的树林,站在山包上看距离十几里,可是伤重的身体走到时已经日上三竿。
孙成栋找了个十分隐蔽的位置倒下睡着了。
醒来时光线昏暗,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触碰到的是干草,身上盖着一张毛皮,好像是羊皮也可能是狗皮,硬梆梆的,皮上稀疏的毛向内扎的脖子不舒服。
看不清四周环境,摸了摸摆在身旁的皮袋和大刀他索性继续睡。
常识的判断是被人救了,自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浑身无力一身是伤,那个环境捎带着惊吓,六十岁的灵魂肯定再一次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既然东西都在而且没被人控制,那一定是被救。
再次醒来时光线好得多,睁开眼看见的是低矮的草木屋顶,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还是那种平铺在地面上的木榻,光线是从一扇木门透进来的,门是七八个木棍拼接而成的那种,门边放着一个木墩,应该是用来坐着的凳子,屋子呈圆形,不到十个平方的面积,土墙不高,墙根处摆着两个破了边沿的陶罐,再无其它。
孙成栋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挪动一下都难,再没有逃命时强撑身体的力气,臂膀、脊背、屁股等等无一不疼,动一下就牵动到呲牙咧嘴干吸气却发不出声音。
静静的躺到光线昏暗,木门向内推开走进一个女人,看不出年纪,但是乱蓬蓬飞舞的头发衬着身体的线条能判断性别。
看见孙成栋睁着眼,女人搬动木墩坐在他身边低头看。
“曾国人还是中山人?你浑身青肿血葫芦一样,我以为你死了,皮夹甲胄是曾国的,布靴却是中山国,布衣也是中山国,皮带和裤子却是曾国,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孙成栋睁着眼不聚焦也不说话。
“你连话都说不出了?先修养吧,就算你是中山人,也得站的起来以后再把你押去县城。”
女人拿起一个陶罐,用木勺给孙成栋喂水,孙成栋早已渴的冒烟,喝了好一会才感觉舒服,眼皮一沉再一次睡着。
再醒来天依旧昏暗,透过门缝看外面好像是清晨,能听见许多脚步声走来走去,试着坐起依旧不成功,这具身体虽然年轻,可是伤的太重,不会这么快恢复,除非他感觉到危险,否则没必要挣扎。
没一会,那女人走了进来,背着光根本看不清相貌,提着的陶罐里冒出粮食的香气,她坐在木榻旁用木勺喂一种糊糊给孙成栋吃,孙成栋没有趁她凑近观看她相貌,眼观鼻鼻观心的努力探头张嘴吃糊糊。
“谢谢,我是吴将军派出来去均州求救兵的,不是中山人。”
“均州?很远呢,你这样子肯定到不了,而且军路封锁,我们百姓也不敢靠近,最多就是在林子里遇见时帮你传句话。”
女人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
晚上又喂了一顿糊糊和清水,这一次孙成栋吃饱喝足没有昏睡,问:“你救的我?”
“林子里有药草,每年深冬都去采一些回来,如果不是赶上你躺在一丛柴胡里,没人能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谢谢!”
“你这人还会这样说,识字的士人吧,你的确该谢我,二十里路一直不敢把你放下来反复搬动,从林里回到村差点把我累死。”
“这么远!”
“如果不是为了采药,哪个敢靠近军路呢?算你命大。”
又到了清晨,孙成栋撑着胳膊可以独自坐起身,但是两条腿木桩一样沉重,嘶嘶哈哈好一会缓解了抻动肌肉的疼痛,木榻边摆着陶罐,探出手好不容易拉过来抱起,双臂肌肉抽筋一样颤抖不停,勉强喝了几口不得不放下手臂缓解一下酸痛再喝。
喘着气放下陶罐,声音引动屋外的人推门走了进来,这是个干瘦的男人,背着光线同样看不清相貌。
“年轻人恢复的挺快。”说着走过来扶住孙成栋肩膀示意他躺好。
“小莲在做饭,等一会吃饱了再睡,看样子你明天就可以站起来了。”
“小莲?你叫什么?”
“我是这里的伍长,叫满春。”干瘦男人咳了一声继续说:“我们这个村有六户人家,除了我没有别的男人了,你要是愿意留下,我去县城报备,让你做伍长。”
孙成栋完全不理解这句话太多的意思,只知道村民很纯朴,信任他。
“其他男人呢?”
“打仗去了,你们村不是这样吗?还是说你真的是士人不知道村里的事?”
“我都不记得了,全都忘了!”
看见孙成栋指了指后脑勺,男子咳了一声说:“打坏了脑袋?你的木牒还在吗?”
孙成栋茫然的看向站立的身影,那干瘦男人弯下腰从孙成栋脖领里摸出木牌看了一眼:“木牒还在,就算你忘了也没关系,我去县城给你找身份。”
说完摘下木牌走了出去。
吃早饭糊糊的时候,女人念念叨叨的自说自话:“打坏了脑袋的人多得是,打仗嘛,不是打脑袋就是刺身体,反正是杀人,你的脑袋倒是没打塌,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想起来,我们这的男人都抽走了,估计回不来,正好你什么都不记得,留下吧,也算我没白救你,要是你也走,真的没男人了。”
这个世界是什么规则呢?孙成栋茫然无知,好在他可以冒充失忆,记得的部分不影响他的生存,不知道的部分学起来也不会很难。
过了两天,他可以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出门晒太阳。
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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