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命铃铛取来我的披风,雪白一片看起来跟丧服似的,我忍下来没出声,任由他给我系上带子,直到他带我上了马车出了宫门,我仍然默默的想,这样的行云流水,看起来,以前没少做。
马车碾过青石大道,拐入闹市,听得到街市上热闹的吆喝,我矜持的坐在位置上,装作没有感觉到二哥一路打量的眼光。
“二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他靠在坐垫上,自有一派风雅,完全没有被抓包的拘谨。
“去一个我们以前经常去的地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尾上挑,有一种挑衅的意味,我怕心里嗤笑,这么大个人了,真是幼稚。
我自顾自的掀了帘子看外面,古代街市热闹,民风淳朴,随处可见的摊位和有趣的小玩意,我看得有兴致,也把旁边那道探究的眼光隔绝在外。
过了一会,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二哥先跳下马车,又伸手来接我,我生气他刚刚的探究,于是没有理他,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唬得他和门童一愣一愣的。
“哟,脾气还大了。”
我还是不理他,打量起这个地方,看样子应该是个戏院,矮墙里种了大片的荷花,穿过竹桥是几栋矮楼,远远的传来戏曲音乐。
二哥不管我,踏着步子往前走,眼看着就要过桥了,我有些着急,连忙跟过去走在他身边。他停下来斜眼看了我一下,便没再言语。
侍者引我们到台子底下坐着,头顶一棵树,被修剪成伞的形状,犹如华盖罩在我们头顶,陆续有人上了茶和点心,我边吃边看,偷偷的想,这里的点心还不错,怪不得这么多客人。
台上一个青衣花旦正咿咿呀呀唱着戏文,她唱的什么道没有听清,只觉得声音婉转动听,油墨重彩下一张小脸削尖。
“应该是个美人儿。”我如是说道,转头去看二哥,他看着台上一声不吭很是入迷,我又捻了一块糕点,若有所思的“喔”了一声。
过了一会,又换了一出烈女投江的戏,演的热闹,正到激动处,我也忍不住叫好,旁边坐了一个人,我转头一看,看这衣服的成色还有削尖的小脸,不正是刚刚唱小曲的美人。
我不明就里,去看二哥,他掩饰性的端杯喝茶,也不说话。
“看来传言不假,公主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呆住了,这个声音,虽仍然清脆悦耳,可分明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这才看向他的脖子,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了。”美人倒了杯茶,转过头去问二哥:“难不成,真傻了!”
我还在迷糊之间,没看到二哥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充满了不耐。
“燕书,注意你的措辞,她是我妹妹。”
燕书笑了,跟一朵娇艳的牡丹花似的乱颤,他把笑出的眼泪搽干净,淡淡道:“我竟不知,你对她是这样的好。”
隐隐觉得,燕书对我很有敌意,可是这是为什么呢?难不成,他把我当作假想敌?我拿着茶杯偷偷的笑,我何德何能。
“公主不会真的摔坏脑袋了吧。”
我笑不作答,这种时候回答最不讨巧了,我到底是该回答是呢,还是回答不是呢,好像两个都是不行的。
我们走的时候,燕书送我们到门口,他站在一旁和二哥说话,我在马车边,认认真真的打量这个戏院,这才看到门口“江汜楼”三个大字,我的心一跳。
那块牌匾很普通,但是我在宫中住了几天,大概知道那块木头是沉香木,牌匾上“江汜楼”三个字,藏头护尾,笔墨均匀,一番喷薄的气势在里头,我暗暗想,这是哪个大家的字,这样好看。
刚好二哥谈话归来,我便和他一道上了马车,我回头去看,燕书只给我留下一个清秀冷艳的背影,我耸耸肩,无所谓的跳上马车。
“要问什么,快些,马上就要到宫门口,你快没有时间了。”
我一惊,这个他也能知道,真乃神人也,于是我也不纠结了,直接问道:“燕书讨厌我,为什么?”
二哥睁开眼,精光逼得我一愣,他眨眨眼,眼神又柔和下来,却还是没有一丝温度,他揉揉额心,道:“三驸马从前也是江汜楼里面的公子。”
……
“公主,你的头发真好。”
回到我宫中,沐浴过后,铃铛为我搽干头发,又抹了一层头油,慢慢的梳着,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满都是疑惑。二哥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三驸马?又管他什么事。
第二日一早,天还泛着青色,我已经被铃铛从被窝里扒拉出来,几个丫鬟围着我穿衣梳洗,我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任由他们摆布,最后一碗燕窝下肚,全身温暖起来才有了一丝精神头。
今天是家宴的日子,所谓家宴,就是全家一起吃的一顿饭,想起马上就要见到清江全部的家人,无疑是有些忐忑和紧张的。
我到西坞宫的时候,已经慢慢坐了一屋子的人,我微微笑着踏进门,所有人都在看我,我捏了掌心的汗,笑容更甚。
慕妃旁边坐着的自然是三公主,那三公主旁边一定就是四公主了,倒是和她母妃长得很像,却比三公主眉眼柔和一些。
我母后还有二哥坐在另一侧,二哥旁边坐着一个高大的少年,穿了一身月白的袍子,低头把玩手中的玉杯,看都没看我一眼,这个就是清江的五哥了罢。
主位上坐着两个人都笑眯眯的看我,大家都穿着正装很是华贵,我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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