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渐渐忐忑起来,两只手不知不觉拢进袖子里,互相交握着,再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了句。
“云大人,到乾清宫还有多久?”
云旗低头看我:“过了前头的宫门就到了,小玥姑娘可是觉得冷?”声音一如既往的客气,倒让我觉得之前所看到的全都是幻觉。
云旗说得没错,再走过一道宫门,乾清宫便遥遥在望了。
乾清宫是先帝居所,现在用作守灵之处,自是重新布置过了,四处白绫翻飞,素锦遮盖,就连殿前的那两根雕龙大柱子都被白布包裹,殿内传来整齐的诵经声,浓烈的香烛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殿前同样整齐排列着佩刀持枪的将士,却是个个纹丝不动,黑夜里像是一尊尊雕像。
小太监在宫门处立定,回头对云旗唱了声喏,道:“云大人,奴婢们身子贱,不能再往里头走了。”
云旗点头,又低头对我说话:“小玥姑娘,徐将军在偏殿,我带你过去吧。”
我也点头,跟着云旗跨过宫门。
门槛极高,我仍穿着日里的白裙,抬脚时裙裾擦过门槛,不知是被什么勾住了,再迈出一步就听见细微的撕拉声。
我心叫不好,低头去看,果然是撕了一条口子。
再抬头,云旗已经走出五六步去了。
“云大人,等等我。”我低叫了一声,再也顾不上裙子,快步去追他,立在黑暗中的那排将士中忽有人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光线黝黯,但那人目光炯炯,仍是在一眼之间便让我呆住了。
我竟然看到了韩云!
我揉揉眼睛,再看一眼,果然是韩云,立在队列最尾处,手按在腰间的长刀刀鞘上,双唇微动,像是要对我说些什么。
但云旗已经站住脚步,并且回过头来对我说了声:“这边。”
我快步走过去,一路忍不住地向左右望,想知道是否还有我熟悉的面孔。
但偏殿的门已经被推开了,有人走出来,立在白玉阶上望下来,大门又在他背后慢慢合上,他的影子被殿内透出的灯火拉得极长,一直覆盖到我的脚面上。
我心中一喜,猛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师父。
立在白玉阶上的,是子锦。
我正失望,一身素服的子锦已经走下两步来,目光对上我,颌首道:“你来了。”
4
我已经踏上了一级台阶,看到子锦步子就停住了,想到这里是在皇宫,身边众目睽睽的,遂仓促地向子锦行了个礼,又转过头去看着云旗。
“云大人,你不是说带我来见师父的吗?”
云旗欠身对子锦行礼,待他点头示意之后才直起身子答我:“徐将军就在殿内,别急。”
子锦仍在台阶顶上等着我,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偏殿内透出的灯光,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
徐管家也说过,皇族守灵是大丧的规矩,既然如此,子锦不可能不在,至于师父,若是他在偏殿里,走上去便能看到了。
只是……师父应该知道我要来,为什么子锦都出来了,却不见他?
我的心忽然一紧,再不迟疑,两手提起裙子蹬蹬地跑上石阶,跑到子锦面前不好不停下,微微喘着气说话。
“二皇子,我师父没事吗?”
“进去吧,佩秋正等你。”子锦答我。
子锦声音很平,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他讲话了,以至于连他的声音都觉得陌生,但他随即一笑,又拿手来牵我。
“来,小心些,门槛很高。”
子锦这样一笑,眼下那颗小痣便跟着动了,依稀又有了当初fēng_liú倜傥的模样,只是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仍与那日在将军府中一样,沉沉的如同寒潭深水。
日间在街上见到他经过时那种莫名的恐惧又升上来了,我没有将手交给子锦,只是把拢在袖中的它们握得更紧。
偏殿的门在我们面前再次打开,子锦也没有坚持来牵我的手,看我一眼之后便转身,当先跨了进去。
我也跟着进去了,门在我背后被合上,偏殿内香烟缭绕,从正殿传来的诵经声不绝于耳,殿内亮着火烛,但一切都蒙着白色的布,灯烛莫不如此,只让人觉得冷。
关门的是两个身穿素衣的太监,合上门的同时也退了出去,我略有些茫然地立在距门三尺的地方四顾了一下,开口问子锦。
“师父呢?”
子锦坐下,椅子前头搁着烧着炭火的铜盆,他将两手放在那上方慢慢烤着,炭火暗红的光在他脸上映出明灭不定的阴影。
“他在后面灵堂里,那儿冷,我已经让人去叫他了,你在这儿等一会儿,过来坐吧。”
我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走过去,想想仍是立在原地。
这个男人与过去我所熟悉的那个子锦不一样了,我本能地想要与他保持一些距离。
我没有走过去,子锦也不再要求,只是低头继续烤火。
偏殿中安静下来,只有炭火偶尔传出细微的劈啪声,我屏息等了一会儿,忧心更重,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
“二皇子,还要等多久师父才能出来?”
子锦侧过头来看我。
“那么担心他?不如你自己过去吧,放心,那儿没什么外人。”
我想一想,终是担忧胜过一切,点头道:“好,那我自己过去。”
子锦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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