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早春季节,屋檐院落墙角间还残留点儿斑白颜色,生活的所有还没等来复苏时候,一切沉溺于死寂当中,顶上的青瓦滴流着积攒了整冬的雪水,坐在窗沿,仿佛是在看着一场极敷衍的雨。
整个雪冬,终于是没有等来什么,只有一则则越加动乱的消息,李傕郭泛反攻长安,王司徒死后,阿耶兵败出奔……再无之后如何音讯,戛然而止,仿似世间的恶意,这空悬的心,已惴惴不安数年,到底何时是头?!
想念如霜,逐渐淡去雪色,透明,溶去,最后仅剩残存的侵浸痕迹,若不是还有些冰冷温度,大概很难再如初罢。
吕铃绮想起阿母时常被绣针刺破的手,那一点殷红,无端生起丝丝痛恨,也时常自省不该这样,可四季如光转,时间轻飘飘地走了,不留下些什么,也如阿耶那时候跨上征马留给她们的最后一丁点儿印象,那样清浅,有时一阵彷徨,还以为是梦里画面,不真切,也遭人疑。
过了草长莺飞的怡人时候,绿色的叶褪成了枯黄,风过还不至于掉落,只是在风中无所凭依地乱荡,落下也是能想见的。
近来多了许多外来避兵难的人,家中也开始不清净了,门外时常有乞儿叩门讨要一餐半饱,也曾心善给予过,可翌日便是乌泱泱的一大片拖家带口的难民,这哪还敢开门,若不是奴仆与家兵还在,加之明晃晃的刀子威吓,险些就要被破了门洗劫一遍,这也便是乱世写照了。
后来家仆去打听了一番,才知匈奴早先便南下了,他们因了这祸难,不得已逃往这更是荒凉的并州,然而并非他们真的破了边关寇了北地,而是实打实的被朝廷一纸诏书‘请’进来的(指于夫罗),泱泱大汉,竟还要由一条被打断脊梁的‘狗’来救,天子‘得救’,万民祸殃,又何谈得救呢?
人心惶惶之下,又生了许多上山入寇的贼人,又多了许多易子相食的惨剧,世道之不济,家道或也转衰,确实是破落了很多,家中日渐无以为继,遣散了许多老人,只留了些忠仆,侍婢也只留下了两个体己人而已,心中也就不再盼着这一年了……
可或许真能不叫人绝望,一支军马浩浩荡荡而来,比阿耶走时还要多,阿母哭着笑了,吕铃绮也是这般哭着笑了。
“阿母,阿耶真的来接我们了!”
严氏将吕铃绮拥抱住,彼此在这时都是那样的温暖,好像这几年历经的冬离去的温度都回来了。
数月路途,形如颠沛流离,真到了那高门府第前,总归让人的思绪百转千回,好似不该是其中的人,更应是偶然的访者与来客,隐隐有一种隔离在蔓延开。
门嘎吱一下,沉重得呜呜地张开,府内老人出来迎她们进去,尽是无一相识的人,几年不长不短,却也‘杀熟’。
最先见的‘主人’并非吕布,而是他的妾室,一个好看极了的人,一颦一笑,连是女儿身的她都忍不住想要去亲近亲近,可回想起几年里啊母受的苦楚与煎熬,吕铃绮又按捺住了自己。
阿母起初见了她,是一愣再愣,吕铃绮大概明白了阿母的心境的变化转折,一愣是为阿耶有了新欢而她不知;二则是见了这样的她,谁又能不‘自惭形秽’感慨自身早早的‘年老色衰’呢?
吕铃绮也无端对面前的女人生起了丝丝的恨,联系着阿母的手又牵得更紧了。阿母似也感受到了吕铃绮的心中所想,只道宽慰般隐蔽地轻轻捏了捏吕铃绮的手,而吕铃绮把头一偏,不愿接受这样的‘妥协的宽慰’。
“夫人,女公子,婢身已唤人备好了洗漱之物,数月舟车劳顿,梳洗一番再见夫君可好?”
那好看女子却把自己放得很低,对阿母这‘正妻大妇’还算恭敬,吕铃绮对此轻哼了两声,表以满意,又或者给人一种‘自傲’形象,对那人的自知身份而示以愉悦。
“妹妹说的极是,若是夫君见了我们这样,怕是不喜,还是妹妹想的周到”
岂料严氏亦是放低了姿态,夸赞之下,那好看女子似也有些料想不到,约莫是以为阿母是寻常人家的‘恶毒大妇’,惯以欺打妾室为泄愤之举的恶人呢!
两人很快便熟络了起来,那好看女子竟也抢了婢女那伺候人的差事,来亲自为阿母梳洗打扮,吕铃绮见及此,心中纵然仍有不满,也不好再在她面前那样‘趾高气昂’了,到底彼此都是苦命人,何苦互相为难……
再晚些时候,听得屋外一阵子嘈杂马嘶声音,整个宅子的奴仆都开始忙碌起来,也便知道是谁回来了。
那好看女子同样是早早备好了洗漱物事,不过是以阿母的名头吩咐下去的,那些奴仆也就才知道那两个‘来客’是家主的正妻与女公子,不然还以为是打哪儿来投奔的落魄亲戚哩。
但这也怪罪不到他们头上,只道来时车马稀,不见腰玉戴金簪,再添上这一路风尘,污发垢面,护送的将军在入了城门后便告辞了,只留几个甲士把她们护送过来,如此这般,怎得他人重视?不过比那些街边乞儿体面些罢了。
脚步来得很急,还有甲胄碰撞的声音,此时听了会有点悦耳,随了胸口处的激动,两人都有些难以自抑的亢奋。
到底是那样的高大印象,打自阿翁迈步进来,就确认是他无疑了,两人都还算矜持,没有在这许多人前飞扑过去,但阿母还是再度流泪了,阿翁一把将阿母搂住,如似在温存,也像在回忆起多年前彼此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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