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帅令你留守中军,为我等后援。接令。”
“你个兔崽子,我要去——”
“你敢不听军令?”种世衡瞪眼。
“我?”任纪衡一怔,又被这兔崽子套住了。气鼓鼓的,一屁股坐椅子上,转头盯着一众将校。“都领了军令啦?”
众将慌忙点头。他们刚刚分派了任务,正要出发呢。谁知这位大神,神出鬼没的,自己跑来清涧城。
“那还愣着干甚?全都滚,看着心烦。”任纪衡心情不好,挥手撵人。众将哪个也不敢奓刺,齐齐一抱拳,转身而去。
“叔啊,老巢儿可交给你了。”种世衡走到老将身旁,蹲下身嘻嘻一笑,重重拍了拍老将的手。
“能夺下?”老将问道。
“必夺下。”种世衡站起身,肃声说道。说罢,躬身一礼,直向外走去。今夜,他要亲临战场指挥。
清涧城距绥州,百八十里。大军行进,一夜赶不到。种世衡的策略,就是一路分为三段,每夜分段潜进。
头一夜,急行军八十里,天亮前藏身河谷。第二夜,沿无定河进军,奔袭六十里,赶到绥州外围山谷。待第三日黎明,发起突袭。除了霹雳弹,一切辎重舍弃。军兵自带三日口粮。
种诊带领一营人马,担负尖刀任务。他的部队,要在大军冲锋之前,摸近敌营。炸开敌人营栅,为大军打开通道。如有可能,向纵深挺进,凭着霹雳弹,搅乱敌人大营。
西沟突袭战,种诊一战成名。西沟之战的厢兵,倒有大半,被补进了禁军,归入种诊麾下。此次,他们这一营,被种世衡点兵,担任尖刀突袭任务。
种诊号称小狐狸,可不是死打仗的人。他在营中,选了二十人,都能说几句党项话。化了妆,换上西夏军服。摸近敌营时,万一暴露,凭这二十人,就能暂时迷惑敌人。只要争取到一点时间,就足够种诊冲到近前,炸开营栅。
种诊此时,半躺着,靠在一条小河沟里。河沟很浅,站起身,就能看见西夏军营。他的一营人,都和他一样,躺在河沟里,眯着眼打盹儿。时间尚早,离着黎明,还有两个时辰呢。
种诊一阵摸索,从怀里掏出个酒壶。扁扁的,铜的。轻抿了一口,惬意的哈出一口酒气。这是他大哥种诂,托人送给他的美酒,极品玉堂春,仅此一壶。平时可舍不得喝。
“传过去,都抿点儿。”种诊把酒壶,递给身边的人。这天气太冷,抿点儿烈酒,能暖和暖和身子。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种诊等的有些不耐。慢慢的探头,向敌营看过去。这道河沟,离着敌营大约千步。每隔半个时辰,就有敌兵巡逻,从沟边儿走过。
远处的大营,隐在黑暗之中。只有营门前,点着松油火把,在风中忽明忽暗的闪动。营门前的守卫,躲进了寨墙后避风。此刻,大营紧闭,门前空空荡荡。
“几刻了?”种诊小声问道。
身旁的传令兵,手里提着一件物什。看着像灯笼,却是黑乎乎的,没有丝毫光亮。里面燃着特制的计时香,燃烧极为缓慢,没有任何气味。香上有刻痕,一刻为半个时辰。
传令兵说道,“还不到四刻。”
“太慢了。”种诊嘀咕着,又躺了回去。他从中军大帐出来时,中军和他的两支香,同时点燃。约定香燃五刻,发起攻击。种诊不能早,更不能晚。
今夜是除夕,乃是汉人的节日。但西夏党项人,却不过除夕。他们的新年,是按照古羌十月历,和羌族“释比”的铁板算,推算出羌历九月初一为新年。也就是汉人农历十月初—。
这倒也好,一个个睡的死猪似的,杀起来才痛快。种诊恨恨的想着。但自己也回不了家,过不了除夕。想着想着,竟是心中怅怅,愈发的想起娘亲。他已经好久,没有回过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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