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叹道:“此次封官,倒也能体现出陛下的英明正直。”石崇忙问何故?安仁答道,“你我均无钱财送与陛下,我一篇《藉田赋》给赏了个县令,你伐吴立了大功,封了个皇上身边的近臣散骑郎。合理,合理!”
石崇与潘岳虽相见恨晚,但也只能京都惜别,各奔前程,石崇约定,过几日上任时,必定先去河阳讨杯茶喝。石崇送走了潘岳,获武帝恩准,回洛阳的家中探望年迈娘亲。
二哥石乔石弘祖时任尚书郎,官虽不大,却也消息灵通。听闻失踪了近十年的小弟石崇伐吴有功,已班师回朝,早已告知母亲及弟兄,盼望着与石崇相见。
石崇一进大司马府,先长跪向母亲问安后,几兄弟不禁抱头痛哭。石崇大哥石越(字弘伦)早殇;三哥石统(字弘绪),现任射声校尉;四哥石浚(字景伦)生性放任不羁,现正外出游访;五哥石俊(字彦伦),任阳平太守,可惜年前已病逝。
正在一家人沉醉在相聚的欢乐中时,忽然接到圣旨,原来那阳城郡已缺太守数月,武帝加封石崇为阳城太守并催促石崇上任。石崇领旨时却惊愕了半晌,平白无故怎的加封自己为太守了?一旁的石乔笑而不答,还是三哥石统嘴快,告知石崇,是他与石乔兄弟俩凑了一千两纹银向武帝买来的官位。石崇甚觉滑稽,无话可说,心中很不是滋味地告别了母亲和兄长,留贲礼、尤智、周信守家,带上帅仁和曹义,匆匆启程上任。
石崇的车辇一出城,便想起了要到潘岳的任上看看,于是让车夫拨转车头,径直往北朝河阳县奔去。
洛阳与河阳地处洛河与黄河之间。河阳县在黄河南岸,洛阳在洛河之北,两城相距仅三十多里。路平车快,才大半个时
辰,石崇已来到河阳城外。刚欲进城,石崇鬼使神差不经意地一瞥,看见城西北一条涓涓细流缓缓融入黄河,此时初春,黄河岸边尚存大量冰凌,而此水不但没有冰凌,连在黄河的入水口也无半点冰凌。溯江望去,只见远处郁郁葱葱,葱茏间山峦起伏,给人以藏龙卧虎之地的感觉。石崇再次拨转车头,向那溪流驰去,经打听,此溪流名曰“金水”,源头来自邙山之上的凤凰台西南。金水顺一条七八里长东南向的宽阔深邃大谷流出邙山,这条沟谷谓之金涧。石崇下了车,漫步在金水畔,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占有yù_wàng。此时恰好看见溪流边有一寺庙,名叫“金涧寺”。石崇心血来潮,进庙烧了三柱香,还向住持一宏大师求得一签。石崇一看,竟然是上上签!忙请教一宏大师,大师含笑解答道:“施主求得此签,乃大富有大贵之签也。施主刚走官运,不久又有财运,且三五年内必与此金水结缘,永享金涧之福也!”石崇一听,不觉黯然,他叹了一口气,道:“愿大师所言不假,但崇如今尚是两袖清风,哪有财运来享。”说完郁闷地命车夫拨车马转头,一摇三晃折回河阳。
潘岳听说石崇到来,早已在府前迎接,石崇的车辇刚到县衙门口,只见一个青年扈从忽在从门内冲出,纳头便拜,口中还高声颂道:“石太守辛苦了!”不等石崇下车,又一骨碌爬起,点头哈腰地前来搀扶。石崇见此人一脸猥琐,狡黠的双眼却充满才气。一问,方知此人名叫孙秀,颇有文才,是潘岳新招的小吏。
“孙秀呀,快快给石大人砌茶。”潘岳虽是看不惯,在石崇面前也不计较,就汤下面地吩咐。
“是。”孙秀又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
“安仁兄新官上任,打算施何仁政?”
“哎哟季伦兄见笑了。”潘岳嘴上如是说,倒也按捺不住心中之喜,“河阳乃京都近郊,又在黄河边上,山奇水美,人杰地灵。我真打算疏通黄河故道,在河阳大种花卉果木,以益民众。”
“哎呀,此事乃千秋功德,安仁兄,可行,可行也!”
少顷,两碗芬芳浓郁的绿茶端了上来。
“哎呀,这是何等优质之茶?”石崇嗅之奇之。
潘岳也嗅了嗅孙秀手中所端之茶:“唔?果然是茶中精品。”
孙秀不泛得意之色:“二位大人可曾听说吴主孙皓宴席上赐韦曜茶荈,‘以茶代酒’之掌故?”
石崇兴趣地:“与此茶有何干系?”
“当年孙皓所赐,便是此种庐山云雾茶也。”
“哎呀,早听说此庐山云雾茶。孙先生可知其来历焉?”
孙秀滔滔不绝起来:“早在先汉永平十年,汉明帝刘庄请天竺二法师迦叶摩腾与竺法兰到洛阳,佛学大兴,此时吴地庐山已有梵宫寺院三百多座,有僧人已在此山上种植茶树。庐山终年云雾缭绕,所以称之为‘庐山云雾茶’。此茶是我悄悄从吴地带来,今日孝敬二位……”
潘岳早就看不惯孙秀喧宾夺主、卖弄风骚的行径,他干咳了两声,突然想起:“哦,孙秀呀,我让你草拟的‘疏河道,植花果’的文书可曾完成?”
“完了完了。”孙秀匆匆到文书房翻找,不久听到他的惊叫声,“完了,完了!真的完了!我草拟的文稿不见了!”
“你给我滚出来!”潘岳怒不可遏。
孙秀惶惶如丧家之犬地出来,自个儿伏在地上,“小人自愿受罚,杖打三十。”
“你知我为官甚严,最恨办事潦草之人,最恨阿谀奉承之人,最恨卖弄讨好之人。你呢,自恃是孙策幼弟孙匡之后,初通文墨,略知些许,当过几天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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