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暗之翼在空中飘摇飞舞着,点点或白或黑的微光落下,充斥在姬云裳的剑光中,于是这剑光就有了干霄裂云的大气势,连苍天都可以斩落。
但这气势中却有种莫名的诡异,躲在这光与暗的背后。
这本是杨逸之从来未曾发现的,甚至姬云裳本人也浑然无觉!
杨逸之眉头皱起,他整个人仿佛都被深深的忧虑占据,然而他忧虑的却不是自己身处的险境,而是姬云裳身后这一对怪异的光暗之羽翼!
光与暗,出自梵天神像,却笼罩在姬云裳身后,它似乎渗透在姬云裳的一举一动中,给了她无敌的力量。但它已渗得太透,也在一寸寸悄然蚕食她的灵魂。
——它们到底是什么?
炽热的剑锋已贴上了杨逸之的脸,邃密的剑气在他的躯体上震响着,寻逐着每一分罅隙,要将他分裂成碎片。但杨逸之却浑然不觉,他的心神全都锁定在这对光翼上,探询着这曼荼罗阵中,最终极的秘密。
光翼的源头,便是梵天那巨大的眼眸,黑白轮转交替,仿佛明月与黑夜的深眸。
光与暗……生与死。
霍然之间,他的迷茫仿佛被硬生生地撕裂开,进而灌注入无穷无尽的念意。他的心中突然一动,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将阴霾一扫而光,巨大的惊喜灌满他全身!
杨逸之不知不觉中一笑。
他的笑容在黯淡的光线中显得惝恍而迷离,仿佛见到最后天国之光辉的殉道者。但这笑容中又有种坚定无比的力量,使它穿透万千锋芒,湛然绽放在姬云裳的面前。
姬云裳忍不住心神一动,她久已不起波澜的心竟然莫名地烦躁了起来。心神激荡之下,手中宝剑也嗡嗡震响,倏然停在杨逸之面前。
姬云裳猝然住手,冷笑道:“你笑什么?”
杨逸之注目远方,似乎从浓浓的黑暗中看出了宇宙化生般的变化。
他淡淡道:“师父,你败了!”
姬云裳一掣手,剑已回到袖中。
她冷笑道:“哦?”
杨逸之道:“我叫你这声师父,不仅是感激你多年授艺之恩,而是谢你助我领会了梵天宝卷的真正奥义。”
姬云裳冷冷道:“这么说来,你已练成梵天宝卷了?那为何不施展出来?”
杨逸之摇头道:“我虽然领悟了梵天奥义,但是以我现在的身体,却施展不出来。”
姬云裳冷笑道:“那又有什么值得欣喜的?”
杨逸之看着她,眼中流出难以言说的感情,一字字道:“我为领悟了梵天宝卷而欣喜,却并不在乎是否获得了无限的力量,而是因为领悟梵天宝卷后的我,能看明白一件你未曾明白的事。”
姬云裳脸色一沉,曼荼罗阵中之事,无不出自她的掌握,难道还有什么是连她也未曾发现的么?
她微微冷笑:“什么事?”
杨逸之注目着姬云裳,缓缓道:“明白了如何救你。”
姬云裳不禁失笑:“救我?”
杨逸之的眼中透出一股悲悯之情,这让他看上去竟和那尊庞大无匹的石像有种冥冥的相似:“师父,你或许还不知道,你已经化身作曼陀罗八苦中的最后一苦:五蕴盛,陷入阵中了!”
姬云裳冷笑:“我是曼荼罗阵的主人,怎么可能反被它陷住!”
杨逸之摇头道:“毗沙门与毗琉璃等人差相仿佛,而五蕴盛却为万苦集合,岂是他能胜任?我当时既然未能勘透爱别离之苦,又何能勘透五蕴盛?这最后的万苦之和,除了亲自操弄曼荼罗阵的你,还有谁能担当?”
姬云裳微微冷笑,并不回答。
他叹息道:“曼荼罗阵杀气太重,侵蚀主人,最终人阵合一,万劫不复。而本是绝无方法可破之阵,又终因你太执著于强力,自身也堕于苦谛之中,因而就有了必败的缺点。”
姬云裳冷冷问道:“是什么?”她心中不知为何,觉得烦恶无比。
她也从未听说过曼荼罗阵尚有缺点!
杨逸之的目光缓缓抬起:“就是这创世之主——梵天!”
他目光注处,巨大石像的眼中依旧是光暗相生,却没有丝毫为自己辩解之意。
“曼荼罗阵守护的梵天,也正是毁灭此阵的机缘。这本就暗示了一件事,凡主持此阵运转之人,最终必当为此阵吞没,他体内所有力量,都将成为维持曼荼罗阵下一次启动的源泉。”
姬云裳缓缓变色。
杨逸之勉强抬手,指了指她身后那对虚无之翼:“这对光暗之翼,从梵天眼中流出,最终垂照在你的身上,这就是你和曼荼罗阵无法割断的联系。曼荼罗大阵,上古神术,万世流传,表面上增强了阵主的力量,让你当今天下再无匹敌,其实却也在不断攫取你的心血,维持它的运转。你如今已化身为八苦谛之最后一谛,若再不醒悟,将和其他芸芸众生一样,永堕幻境,再无解脱!”
姬云裳不再说话,她看不到那双羽翼,却忍不住开始相信杨逸之的话,因为她的心意从未如此烦乱过。
一时间,数十年往事一幕幕从她脑海中飞旋而过,其间所历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之念纷至沓来,让她本来严如冰山的心神,也撼动不止。
作为阵主,她当然知道此时唯一的方法,就是毁掉整个曼荼罗阵。但她绝不允许这样,因为这些年来,曼荼罗阵已成为是她的身体,她的生命!
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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