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对这一切早已淡漠了。我的心宁静得像月球的表面,没有风也没有涟漪……“费渊耸了耸肩膀。”啪——“一个扣子从曾储的大衣上掉下来,他捡起扣子,在手里摆弄着,”当然,对一颗变冷的心来说。什么都要褪色,要紧的是怎样才能不变冷……我帮你钉上吧!“芩芩轻声说。她忽然觉得这个水暖工是那么令人同情。她若不帮他钉上,那个扣子或许出了门就找不到了,而他却要在寒风中东奔西跑地检查暖气。他们交谈、争论的时候,似乎根本就忘了她的存在。是呀,她对于他们算得了什么呢?无论是”自我“还是”社会性,她都没法子插得进嘴。她只是非常愿意帮他们做一点事,也许她心里会舒坦一些……
“有针吗?”她问费渊。
“不用了!”曾储客气地拒绝道,“我自己会钉,真的,不是吹牛,我还会做衣服呢,翻领大衣,喇叭腿裤,西装裙,小孩儿围嘴袋……不信吗”他笑了一笑,脸上又浮现了那一种天真的稚气,同他刚才那严肃的争辩该有多么不协调。他走到门口,回头对费渊说:嗳,听说兆麟公园今年的冰灯不错,有一只天鹅……
“唔。”费渊也报之以淡淡一笑。不过,芩芩似乎觉得他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心是那么冷漠、淡泊,既没有浪花,也没有波涛,没有光,也没有热,好似一片荒凉的沙洲,无法摆脱那无形的寂寞感;又有如一颗遥远的星星,惨然地微笑,孤零零地悄悄逝去在夜空里……
走廊里传来了曾储哼哼呀呀的歌声:“西班牙有个山谷叫雅拉玛……”歌声远去了,房间里又恢复了静寂,芩芩似乎听见了自己腕上的秒表声。
“他如果有过我这样的遭遇,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想了……”费渊叹了一口气。他望着自己床头的那两张照片,很久没有说话。
“芩芩……”他忽然叫了一声,声音很轻,似乎有一点颤抖。这样轻的声音却足以使芩芩的心爆炸——她吓了一跳,鼻尖上冒出了汗珠。
“我知道。你很单纯。”他默默地看着她。芩芩看不清他镜片后面的眼睛,但知道他的目光正追踪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你很单纯……可是,她却走了……”“她是谁?”芩芩问。虽然她似乎已经知道那是谁。“七七年春天,她回南方了。扔下了我,一个人走了……”他垂下了头,“那时我才真正明白,人是虚伪、丑恶的,我看透了,彻底看透了,个人的利益是世界的基础和柱石……可是你,噢,你这个小女孩,似乎倒还保留了人的一点善良的天性呢,真奇怪……”他自言自语地说。
“不,不……”芩芩紧紧揪住了自己的围巾,心慌意乱地在手里搅动。她怎么是单纯的呢?她,一个快要结婚的女子,竟然主动跑来找他,同一个陌生的男子坐在一起交谈这么久,她怎么还会是单纯的呢?按照他的逻辑,她应该是世界上第一号虚伪、丑恶的人了。她突然觉得脸红、惭愧,恨不得钻到床底下去。她想哭。“不……”她喃喃地说。
“你不要分辨了。”他说。他说话总似乎有那么一点旁若无人。“从我见你的第一个傍晚我就发现了,你当然不是在研究玻璃,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在看玻璃上的冰凌花。在这人心被毁坏得太多的当今世界上,还会有什么人欣赏那圣洁而又虚幻的冰凌花呢?可是你在看它,在叹息它的纯洁,由于它,你感慨自己内心的孤独……”他的声音很轻,像雪花;很软,像新鲜的雪地。芩芩的心颤抖了。她真想哭,扑到他的怀里哭。孤独?只有他知道她孤独、寂寞。身处于人群之中,表面看起来浑然一体,然而,内心却格格不入。好像玻璃对于水,又好像石棉置于火……只有他看透了她的心思,体谅她的苦衷,也许他是一个真正理解她的人呢。可是,他的声音为什么没有一丝热气,像冷僵了的积雪,沙沙作响,搓着她的心,使人隐隐作痛。她觉得浑身发冷,抬起头来,看见了玻璃窗上的冰花——呵,你又来了,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呢?莫非你是这阴冷的大学生宿舍的常客?
多美啊,芩芩禁不住又在心里惊叹不已。虽是下午,它却恍如一片晨光曙色,在那银色的东方,飘舞着无数的纱裙……那一层突起的霜花,难道不是舅舅大皮帽上的白绒毛吗?
“你见过北极光吗?”她突然问。问得这么唐突,这么文不对题,连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他看着她,没有回答。芩芩心跳了。她怕他说出她不希望听到的话来。
“那么……你,知道北极光吗?”他点了点头。
“你,喜欢它吗?”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没见过的东西,谈得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呢?不,芩芩不是这个意思。她只不过是想知道,他会不会像傅云祥那样,除了菩萨的灵光以外……当然,他不会。他会说……
“极光是高纬度地带晴夜天空常见的一种辉煌闪烁的光弧或光带。”他终于开了口。口气像芩芩中学里的一个严厉的
喜欢北极光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