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音站在人群外,不敢走上前去。犯事的一个是她哥,一个是她爹,丢人不说,真要是抓了,家里咋个办,姑姑咋个办?玉音又急又羞,这一刻,她真是恨死自个了,如果当初不考这研究生,家里也没这么紧,爹和哥也不会做贼。红柳还在边上嘀嘀咕咕,说本来上个月她就要出嫁的,都怪王四毛,干什么不好,偏要跟着玉虎他们做贼。这下好,抓到她家了,害得她以后怎么在人前抬头。
玉音烦烦地就甩过去一句:“少说几句行不,你咋个证明是他跟着我哥,我还怀疑是他带坏了我哥哩。”
“玉音,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在外头,村里的事可能不晓得,你问问这一地的人,你哥玉虎赌了几年了,光是欠下的赌债,就能把你家房子扒掉。”红柳一激动,就把实话说了出来。
“你胡说!”玉音猛就给叫了起来。
这一叫,没把红柳给吓住,反让人群中的苏娇娇给听见了。苏娇娇本来抱着一中年警察的腿,听说那是个副所长,苏娇娇心想我就抱副的,抱了正的还给我穿小鞋哩。这阵儿大约是抱累了,正想找个台阶不抱了,一听是玉音的声音,立刻放了警察冲这边跑来。
“哎哟哟,还真是你呀,你个丧门星,败家子,还知道回来呀。”一看真是玉音,苏娇娇碰头抓脸就给扑了过来。玉音没防范,让苏娇娇抓了一把,要不是红柳眼尖手快,护她一把,苏娇娇这一抓,没准真能把玉音的胸给抓出来。
“你个忘恩负义的,你个良心让狗吃了的,老娘屎一把尿一把把你拉扯大,你倒好,能挣钱了,心里倒只有她了。去啊,她是你亲娘,亲得很,去跟她过啊,跑来做啥来了?”
玉音没想到,这就是娘送她的见面礼。当下,眼里便噙满了泪水,心,痛得更是没法说。红柳几个一听苏娇娇这么骂,骇得全都变了脸。苏娇娇气玉音,还是上次住院的事,苏娇娇认定是玉音害得她没跟县上要上钱,她甚至怀疑玉音把钱私吞了,就想着给枣花治病哩。要是县上美美给上一笔钱,玉虎那些赌债早就还了,哪还能让人家天天上门催,哪还能逼得牛根实二番再去做贼?
正哭丧着,就听前面的人群乱起来,原来是五凉市政府的龙勇来了。龙勇以前在沙县当过书记,对沙湾一带的情况熟,市上派他来,也是考虑了这点。
龙勇身后,还跟着几辆警车,一看阵势,就知道他要来硬的。果然,龙勇头一句话便讲:“你们这是暴力干扰执法,知道不,这也是犯法。你们如果不想都跟着去公安局,那就让开,让执法人员先走,我留着,有啥话,跟我说!”
“说个屁!”刚才骂过脏话的那个愣头青一仰脖子,就还了一句。人群刚要笑,就有三个警察走过来,很利落地给那个愣头青戴了手铐。
“还有谁要骂人吗,骂一个今天我带走一个,我就不信,你们沙湾村没法没天了。”
“骂了你咋的,我还不信,你姓龙的能把沙湾的天背走。”说这话的是个老汉,以前龙勇在沙县当书记,老汉还没老,他从外面弄来一批假种子,害得几个村差点绝了收,被管教了一年。今儿个一看龙勇来,就想报这仇。没想,话刚落地,他手上也戴了个铁手镯。
“还有吗?”龙勇扯起嗓子,毫无惧色地喊。
接下来又有两个胆大的,想试试龙勇的胆,结果都把自己试在了车里。人们这才怕了,心想姓龙的就是姓龙的,当年不好惹,现在更不好惹。
这一夜玉音没睡在自家,事情闹罢后,她跟着拾草住进了瞎仙家。两个打小一起玩大的好伴儿,一直喧到了天亮。玉音这才知道,爹真的是贼,公安没冤他。
拾草说,沙湾村的偷,缘于赌,这赌,又缘于麻五子。要不是麻五子跟了葛美人,要不是麻五子跟葛美人在镇子上开了赌场,沙湾村,不该这样的。“千刀万剐的,一个老鼠害了一锅汤。”拾草骂。麻五子跟玉虎是在内蒙古落网的,拾草说,公安抓他们的时候,两人还在子们的钱诈光了,幸亏去了公安。玉音这才知道,麻五子跟玉虎之所以掉转头去内蒙古,是瞅上了那儿的窑客子。内蒙古煤窑多,跑去挖煤的沙乡人也多。“抓了活该,枪毙了才好哩。”拾草愤愤道,骂完,又怕玉音多心,忙说:“只是苦了你哥,他啥人不会跟,偏要跟麻五子。”
玉音心里比夜还黑了,黑得看不见一丝光亮。爹爹牛根实头一遭做贼,竟是为了哥哥玉虎。玉虎输了钱,垂头丧气的,饭也不吃,门也不进,在沙漠里转悠。牛根实问明情况,叹了一声,道:“娃,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哪儿跌倒,哪儿爬。走,跟爹走,爹帮你想办法。”于是,两人摸着黑,来到新井乡新打的一眼机井上。爹爹牛根实以前当支书时,带人打过井,井里的事在行。玉虎在井沿上望风,牛根实下了井,约莫一顿饭的工夫,上来了,冲儿子说:“拉绳!”牛玉虎就用力儿往上拉绳子。这一拉,就拉出沙乡人一年的收入。
可惜的是,钱紧跟着又让玉虎赌掉了,一半输给了麻五子,一半输给了黑狗他们。
拾草接着说,牛根实这次偷骆驼完全是逼的。一则,玉虎欠的赌债太多,天天有上门讨债的人,一群羊都让人赶跑了,还是没还清,只能想别的法子。另则,沙湾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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