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东的眼圈红,他停了停又说:“京州市为这个古墓建了一个展厅,在开展的那天,全国各地的文物专家都去了,我没去,我不忍心看,被这样移走可以说是野蛮的移走,肯定不是我最初发现它时候的样子了,我担心心脏受不了,始终没去参观。后来省里的同行告诉我,说如何如何保存的好,我才略微欣慰一些,但是一想到古墓移走后剩下的残骸和被破坏被掩埋了的整个墓群,我的心就疼。不瞒您说,我父亲去世我都没像那天那么哭过,因为做儿子的尽了孝心,我无愧,但是对古墓,我有愧,十来年了,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心疼难受。”
江帆被他感动了,他没想到一个基层文保所的所长,对这些文化遗产存有这么深的感情?以至于十多年都念念不忘。
方东继续说道:“后来樊书记来了,有人跟他说起这事,有一天他特地到了文保所,问我还有没有补救措施,我说,没有任何办法,首先,吐出的东西还能再吃进肚里吗?人家京州市能同意吗?现在这个古墓几乎成了京州市的名片,人家肯定不能给咱们了。再有,您能把那路断交建博物馆吗?不能,肯定不能,哪条我们都做不到。后来,他想让我跟着他去京州市去看看,我说您让我干什么都行,去京州博物馆看古墓,我坚决不去。”
江帆说道:“方所,我理解你的心情。”
得到市长的理解,方东显然更激动了,他说:“市长,我跟您说,尽管我把古墓丢了,但是古墓里挖出的宝贝我一件都没丢。”
“哦?”
“这个汉代夫妻合葬幕,不仅填补了我们省的研究空白,也填补了中原大地的研究空白,首先夫妻合葬不多见,像保存这么完好,又是帝王之家的夫妻合葬没有过,另外,出土了三件国宝级的文物,这三件宝物在文物界从来都没出现过。是世界级的孤品。没有相同的物品出土过。国家文物局想征收,省文物局想征收,我誓死不答应。”
江帆说:“我们能保护好吗?”
“能,我把上面拨的钱盖了一个仓库,自动防盗装置,洲际射线,都是最先进的技术。再有,这几件东西一年在咱们这里呆不了几天,总是被国家和省里的借走去展览,我的原则是借行,但是不给。”
江帆被他的一片赤诚感动,说道:“等你的宝贝什么时候回来,我去开开眼,顺便到你那里看看,我对这块工作还真不太了解,到时你跟小林联系。”
方东很高兴,他说:“我太欢迎了。市领导就樊书记去过,其他任何人都没去过。我有许多想法想跟您汇报呢,如果我们只知道拆迁而不重视保护,那我们的城市就跟缺钙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尽管江帆很认同他的观点,但是现在作为主政一方的市长,他是不能助长他这种过激的心理的,说道:“呵呵,方所啊,你说的很好,但也太刻薄了,城市缺钙是不能凭一种现象就能下断语的,包括许多层面。如果我们不发展经济,那这个城市就不是缺钙了,是缺血,缺血的城市就跟人一样,就会没有生机,没有生命,没有希望。”
方东有些尴尬,他忽然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市长,既不是泥腿子出身,也不是唯我独尊的人,他是首都建筑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是建设部下来的干部,是个知识型的领导。他额上就冒出了冷汗,妹妹方莉曾经多次嘱咐他,要他注意跟领导的交流,别总是卖弄他那一套,在经济社会中,发展和保护天生就是一对孪生兄弟,再说了,现在当官的谁不要政绩,谁会对你那些古董感兴趣。尽管妹妹这么说,但是,天生的性格改不了,第一次跟市长接触,就给市长留下这个刻薄的印象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样于己于工作都是非常不利的。于是他赶紧说道:
“呵呵,江市长是学建筑的,想必对城市建设和城市保护比我懂的更多,并且都是深层次的懂得,我有些班门弄斧了。”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江帆笑了,说道:“方所,你刚才说的那些问题的确是每个城市都会遇到的,是现在的普遍现象,作为一个基层文保所的工作人员,很难得你有这样的忧患意识,一个城市的底蕴是和其中的历史文化分不开的,历史,增加了这个城市的底蕴,城市,使这些文化符号得以流传,等哪天有时间,我们单独聊聊,把你的一些想法看法告诉我,也让我长长这方面的知识。”
方东有些受宠若惊,他说:“市长您太谦虚了,您是我见过的最有知识品味,最谦逊的市长。”
“呵呵,是啊,谦逊和知识不能让你收回牢骚,真不知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江帆笑着说道。
“市长,您可别这样说了,我都无地自容了。我只是觉得遇到了真人,说了几句真话而已。”
江帆笑了,说道:“尽管你说话很直接,但是很有道理。在城市建设中,我们的确有急功近利的行为,这是文化的短视,如果照此下去,我们留给子孙的将是一个贫瘠的城市,其实,眼下城市的建设者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从我们国家最近这几年的申遗力度就能看出。不过保护和开发本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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