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桥西边沿河的一排店铺,其中一家两层矮楼茶馆,门前挑着一面茶字招旗。
茶馆的客人相比周围店家要多得多,店里的桌椅大多都围坐满人。
店里只供应一种用本地特有的,名叫穿花针的叶子煮成的茶水,气味清香,可祛风解表,当地人把这种茶水称为山凉茶。
一个铜板一碗茶水,茶水不限量,大堂内放着几个大铜壶,客人可自行拿碗斟饮。
店里进出大多都是些拉车贩运、担郎伙夫,以及各行各业、各帮各派做苦力的伙计,来店里就为喝口茶歇歇脚。来的人将挑担、马匹、车辆放在门口,走进店随便选一处坐下,来一碗凉茶水猛灌而下,甘洌清甜,酣畅通透,顿时解去舟车奔波之乏。
在这里,同是劳苦之人,不管认识与不认识,入座后与同桌的人互道寒暄,便自然而然地熟络起来,一道儿碰杯畅饮,谈天说地,无不欢畅惬意,将一切为生计活计所拼命劳累的,所烦恼忧愁的,都暂时抛在脑后。
岚风来到门前,栓好车,拿起那根被布条缠绑的长棍,搭在肩上走进茶店。
径直来到堂内茶水桌前,丢了一个铜板给路过的小二,从一叠反扣着的粗陶茶碗中拿起一个倒满茶,走到后面的一个空位坐下,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碗,清凉甘饴的茶水让连着几天紧绷的筋骨一下子得到了舒缓。
岚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悠哉地看着同桌人的聊天。
同桌的三位身着粗布麻衣,卷着衣袖裤腿,一看就是本地担货郎,身上各处还多多少少沾着些白色面粉,稍微一动就飘落不少,估计是刚刚在米面行装卸完货物后来此休息放松。
只听见其中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忿忿的说道:“你们可知道?!洪大哥被抓了!”
坐在右边的一人赶忙问道:“你说的,可是德隆乡的洪大雷?!”
络腮胡子答道:“不是他,整个天保县还有谁能被叫作洪大哥!”
“洪大哥为人仗义,经常济困扶危,县里各行各派都与他有交往,底下的人对他无不敬佩,可以说是咱们县的哥佬!怎么会有人敢抓他呢?”
听到“哥佬”这个词,岚风并不陌生,这是本地土语,当地人对平日里行侠仗义,深得众人拱服的的人士的称呼,相当于大佬的意思。能被称为哥佬的,在当地绝对是人品一流、声誉蜚然的人物。
络腮胡子瞥了眼正对坐着的岚风,见其并不在意他们的谈话,便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说还能有谁能有本事敢抓洪大哥?!肯定是那个姓潘的县长官干的好事!”
“不会吧?洪大哥怎么得罪了潘知县?”
“据说是因为女人。”
“女人?!”一听到女人,其他两人立刻勾起了八卦的兴趣,凑过头仔细的听着。
有人期盼着自己讲话,络腮胡子显得有些得意,挺了挺腰,娓娓地说道:“这事说来费点功夫。这女的也是德隆乡人,名叫李秀妹,家住同里村,年芳十八,家中排行老大,下面还有弟妹三个,爹爹是个贩山货的。李秀妹长相挺标致,有很多人家托媒上门说亲,其中不乏本乡及其他乡的富裕人家,只是李秀妹爹娘心比天高,一心想着靠女儿攀上更高枝,对这些求亲的人家多是爱搭不理。”
“其实,这李秀妹对着这些个求亲的人也并不上心,原是因为她私下已有了个相好的,那男的也是同村人,名叫周昇华,和李秀妹算是青梅竹马,但是李家人对周昇华很是瞧不上,嫌弃他是个落魄秀才,你们想想也知道,李秀妹爹娘对那些个上门求亲的殷实大户的儿郎都看不上,怎么可能会同意李秀妹与周昇华这个穷酸书生在一起。也算是李秀妹是个有主意的人,对周昇华并没有嫌弃,铁了心要跟周昇华好,为此多次受到爹娘责骂,但这姑娘就是不服管束,也因此和家人闹过不少矛盾,甚至不惜与家人反目。”
听到此,旁边两人也同时感慨道:“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络腮胡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继续说道:“本来这个事情到这也就是个富家小姐和穷书生的风月之事,最多是家里面闹一闹,应该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波。巧的是,李秀妹偏偏被咱们这知县潘文安给看上了,事情就从这里开始闹的。”
说到这,络腮胡子停了下来。
急于听故事的一位同伴很是知趣,立即捧起茶碗呈给络腮胡子,笑道:“陈哥,喝口茶,润润嗓子!”
络腮胡子对被人尊捧很是受用,满意的接过茶碗大喝一口,笑着继续说道:“咱们都知道,这潘文安原是平乐县县丞,前年刚升任至咱们天保县做知县。这人为官如何,我想全县百姓都清楚,一副奸诈模样,贪财好色,家里已经有了两房姨太太,传闻上任当天便大肆寻勾栏,眠花宿柳。真是小人得志!上任一年来,贪赃纳贿,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还听说,潘文安将本由每个捐纳监生者应交粮谷按价折算为白银一百两左右,但并未如数上缴,而是私自截留下一部分银两。此外,他暗通塘合乡怀里村的土财主,以整饬义学为名用荒芜不能耕作之地置换塘合乡义塾所有的十一亩肥沃的田产,致使无农户再租地而经费短缺。潘文安又擅自挪用了热心人士捐赠的五千两义学经费,以致经费不足以延请塾师,使得义学在塘合乡湮没荒落,许多贫苦家孩子没有学上。为此,本乡许多学童家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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