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奇怪,第一次与林若枫照面时,苏幕遮压根忘记了他们之间还有个所谓的“婚约”,匆匆一面,寥寥数语,车帘一放下,她已然记不清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了。
本以为他二人纵不至于缘悭一面,可再碰面不知何年何月了,谁承想不过一个多时辰,他们竟然同乘一车,又有了交集。
这一次,苏幕遮记起那个“婚约”了,自然而然地打量起林若枫来,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出的结论是:长得很……面善。
好像在哪儿见过,定睛一看,又可以确定没有见过。
这个结论使得苏幕遮心里咯噔一声,生出些不太妙的预感,想着她打了个哈哈:“还没到吗?四门学够大的。”
其实四门学到底有多大,她心里清楚的很,毕竟上次来时跟着虫伯跑遍了大半个书院,遇桥过桥,遇坡上坡。
虫伯……
“到了。”
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打断了苏幕遮的思路,她拎过放于手边的包袱,把车门往左边一拉,而后矮身出了车厢。
刷拉。
林若枫拉开车窗,向外说道:“苏姑娘慢走,再会。”
“再会。”
骨碌碌碌碌……
车轮再度转动,带着马车向西边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苏幕遮的视野之中了。
存真院说是“院”,实则只是间不大的精舍,单独一间主屋,既无客厅耳房,也无灶房厕房,再加上周围也没有旁的精舍,只是些花木草林之流,存真院摆在那里,好似棋盘上孤零零地只落了一颗白子。
既无院门,苏幕遮唯有去扣房门,不过这地方这么安静。照理说,适才有马车经过生出的动静就应该惊动屋中的人了,可到现在也没动静。
刘宁难道不在学院里吗?
苏幕遮正自感慨来得不巧时,精舍的门开了。
出来的不是刘宁。而是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下垂的双眉,冷漠的双眼,凹陷的双颊。
这人不单长相凛冽,散发出的气息也很不善。若非苏幕遮确定不认识他,单只看他打量自己的样子,她简直认为自己对这人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恶事了。
“你姓苏?”那男人开口问道,声音倒不尖锐难听。
如果声音中的厌恶能减少一点就更好了。
“您是?”苏幕遮不答反问,而后又自问自答,“您是平之的亲故?”
平之二字让那男人眉头拧在一处,没好气的说道:“你走吧,别再缠着我们少爷了。”
苏幕遮见他一副防贼的样子,知道他是生了误会,当下笑笑解释道:“您误会了。我今日/前来……“
“误会什么!”男人抬高音量,“像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想要攀上我们尚书府的人多了去了,从雍京能排去扬州,”他鄙夷的一皱眉,“歪门邪道的,没一个好东西,”说着朝着地上呸了一声,“你自己要去那个下流地方,吃那个下作东西。别勾搭着我们少爷,”上前一步,恶狠狠地低声道,“再缠着不放。抓你去坐牢。”
这人能看出自己是女儿身,又语涉沐风馆那件事,苏幕遮心知肚明,还是上次的事惹了祸端,她今日来寻刘宁便是因为放心不下,那一日/她带回去的掺了神仙水的酒(抑或是掺了酒的神仙水)已被她最大程度的蒸煮研究了。可以确定的是,神仙水的量不大,再加上兑了酒的,又加了一种名为“丹石灵”的植物,中和了药性,喝个一次半次的多半不会成瘾。
不知道他喝了那几杯酒后,这些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瘾症的苗头。
她想告诉他,别担心,不会有事的,退一步讲就是生了瘾也不怕,盆景她已拿回来了,定会尽全力种出可解瘾症的圣灵芝的。
“神仙水那件事……”
“住嘴!”男人一巴掌扇过来,“还敢提……”
他心里来气,这女人居然毫无廉耻,还敢提“神仙水”三个字,若不是害怕会累害到少爷,他早就让京都府尹把这女人抓起来了,非得让她把牢底坐穿不可。
苏幕遮避开那一巴掌,顺势抓过他的手腕,语气也急了三分:“我是来看看平之上瘾没有的。”
“你!你!”男人气得浑身乱颤,“你到底安了什么心!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害了我们大少爷还不够,又来害三少爷……”
“宴叔。”
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喝骂,窗户开启,刘宁的身影出现在窗后,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苏幕遮一眼,转对那男人说道:“打发她走吧,不要和她吵。”
“是,三少爷,”那男人面对苏幕遮时好似等着吃腐肉的秃鹫,可面对刘宁时变得好像梁间的燕子,“您快把窗户关上吧,别着了凉。”
“平之,你觉得身体怎么样,”苏幕遮上前几步,关切的问道,“有没有恶心想吐?有没有头晕眼花?有没有……”
“苏姑娘,”刘宁打断她的话,“我的事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平之……”苏幕遮闻言一愣,随即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单独和你说两句。”
“鬼话连篇……”
“宴叔!”
刘宁约略提高了音量,制止住了宴叔的喝骂,他顿了顿,语气冷淡地说道:“您先退下吧。”
“三少爷……”宴叔直觉就想阻拦,但对上刘宁的神情后还是妥协了,“我去那边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完这话迈步离去,几乎是一步三回首,且次次回首皆对苏幕遮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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