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评顺声望去,见苏幕遮倚着门框,面色不善地问道。他知道顾寡妇这番作态落在外人眼中容易引人误会,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声,面上依旧好言解释道:“姑娘不明内情。还是少说几句吧。”
苏幕遮充耳不闻,行到跪地的顾寡妇身畔,将她搀扶起来,说道:“这位姐姐,怎么回事,您慢慢说。”这么近距离一看,她竟觉得这顾寡妇长得十分眼熟。
她想了一阵,这才认出,她不就是苞谷路上那间专做红绿二色菜肴的食肆,倚红偎翠的老板娘,顾大嫂吗。
说起倚红偎翠,苏幕遮觉得自己和这家食肆真是缘分不浅,她来雍京的第一天,便和书虫二人在这食肆门口结识刘宁一行人,这才同去争鸣轩听了一回袁大家的书。之后她与书虫还和林雨霖一同在这食肆饱餐一顿,在那里林雨霖讲了她差点被别人利用一首诗陷害的事,也是在那里,他们听闻东方弘去争鸣轩闹事,跟去看了一场大热闹。
只不过短短时日,不但书虫不知所踪,连刘宁都与她断了往来。不知她还有没有机会,当面问一问书虫她心中存有的疑问,还有没有机会,与刘宁再把酒言一次欢。
苏幕遮的思绪飘远又飘回,回过神后温言问道:“顾大嫂?你……你女儿被卖给谁了?”
她本来想问“你当真把女儿卖了”,可对上顾大嫂悲然欲绝的眼神时,又觉得这里面定有误会。
“我……我不知道,”顾大嫂神色凄然,又要去拉高评的衣襟,“高爷,您到底把心心卖给谁了,您发发慈悲……”
高评怫然不悦道:“人是你们卖的,现下说反悔就反悔,我们的牙行信誉何在啊!”
“我没有!我没有!”顾大嫂神色激动。嘶声说道,“心心不是我卖的,”她扑向高评,眼泪扑簌簌的掉落衣襟。“我就是穷死饿死也不会卖女儿!你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话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苏幕遮紧紧揽住顾大嫂,使得她有些力气站得住,不至于滑倒到地上,口里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评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无非是有人不守契约反悔了,”他冷哼一声,又道,“拿银子时怎么不说不卖。”
哗啦一声响,一把钱四散飞扬。
高评骇了一跳,抬手护脸,口里喊着:“你发什么疯!”
顾大嫂犹嫌不够,不断从怀里往外掏,一把把扔在高评脸上身上。先是铜钱,之后是些散碎银两。紧接着是零零碎碎的首饰,还有银票,房契……
她一边扔,一边捂住嘴,眼泪劈里啪啦的往下掉,大声哭骂起来:“谁稀罕那几个臭钱,老娘有钱,老娘不卖女儿,把女儿还给我……”
这女人不愧是靠一己之力,打理一间食肆的人。说着说着就褪去一般女子的懦弱,变得剽悍起来。
苏幕遮目瞪口呆地看着银钱首饰掉落一地,忙对李诗敏打了个眼色,而后对高评说道:“高管事。既然人家不卖了,您就行个好,说说您把小姑娘卖去哪一家了?”
李诗敏一面帮着捡起那些银钱,一面帮腔道:“是啊,高管事,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更何况这不是什么物件,儿女可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
这话勾起了顾大嫂心里的痛,哇一声又痛哭起来,一行泪一行汗,好不可怜。
“进去说,进去说,”苏幕遮打着圆场,而后低声对顾大嫂道,“你慢慢说,别着急。”
苏幕遮和李诗敏二人一人拉一头,将高评和顾大嫂让到了苏女新盘的店里,至于这店原本的掌柜赵正,因还有要事办理,道了声告辞后就带着他的伙计离开了。
等到苏幕遮的巾子被顾大嫂的眼泪浸湿了两条后,她才算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说起来并不复杂。
顾大嫂是一个孀居的寡妇,与婆母,女儿和一个未成年的小姑生活在一起,夫家姓文。一家子的来源开支都依仗着她在苞谷路上开的那间食肆。
顾大嫂说到婆母和小姑时,用词有些含混不清,态度也有些暧昧不明,但长耳朵的都听得出来,这母女二人不是什么善茬,她们正是卖掉她女儿的罪魁祸首。
“生意不好做……店一日一日的开着只是赔钱……趁我去邻州请一个老师傅的时候,娘就做主把心心卖了,说是留着浪费粮食,不如换些钱填到店里,挺过这一阵……”顾大嫂抽抽噎噎地说道,话到最后已难成音,“我昨天回来才知道,心心已经被卖了四天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苏幕遮暗暗皱了皱眉,顾大嫂这番话有不少细节值得推敲。比如说倚红偎翠的生意真有如此惨淡?明明他们上次去吃时,还是宾客盈门,座无虚席的。
再比如说,一个小姑娘卖做丫鬟能卖多少银两?二十两?三十两?这点银子都不够在争鸣轩吃一顿末等席,如果用作经营根本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任何作用,更别提能“挺过这一阵子”了。
“高管事!你究竟把小姑娘卖去哪里了?为何遮遮掩掩的,不敢直说?”
李诗敏听了顾大嫂的哭诉后,有些义愤填膺,厉声问道。在他看来,高评说话推三阻四,定是心中有鬼,难不成他欺这寡妇背景单薄,将那女孩儿卖去花街柳巷了?
高评脸色古怪的看了李诗敏和苏幕遮一眼,似乎在奇怪他们有此一问。这一眼落在苏幕遮眼中,有些不妙的预感,她狐疑问道:“你看我们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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