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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棠一气呵成后,对上苏幕遮的目光,眼中掠过鄙薄之色,啐骂道:“对牛弹琴!难怪圣人曾教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ㄨ】”
眼见苏幕遮是为了自己才被朱棠如此对待,刘宁再不可能纠结什么“道不同”,当下声音清亮地反驳道:“此言差矣,你曲解了圣人之意,圣人的话明明应该这样句读: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他迈上一步,双臂交叉抱于前胸,朗声续道:“圣人之意是,百姓能做的事,任由他们去做,百姓不能的事,就要教导他们知理明理,哪里是你的那种愚民之论,孔圣人平生诲人不倦,提倡有教无类,岂会如你所言!”
朱棠和刘宁代表了两种不同的观点,在他们学院里,朱棠的观点居于主流,可也不乏刘宁之流敢于提出质疑。
如此你来我往的清谈论道,这二人在学时常常为之,如今说没两句又不自觉的开始争论。
“谬之大矣,谬之大矣啊,”朱棠摇头晃脑的接着说道,“圣人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天下之通义。’有教无类,说的是善恶,岂是对这些愚昧黔首所说。如何是你解得那样,你可有据?”
“天下之通义亦可变。”刘宁昂首说道。
此言一出,众学子倒吸一口凉气。天下通义怎么可以改变呢,那是“道”啊!天下通义可变,那不就表示圣人之言也可以不用听了?
几个原本要帮刘宁说话的学子瞬间哑火了,这话太过骇人听闻了。
朱棠面皮一颤,哼道:“圣人云:‘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天下之通义如何可变啊。”
天不变,道亦不变。
我倒要看一看,你刘宁敢不敢说天亦能变!
苏幕遮夹在朱刘二人当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暗忖道:平之这话说的。胆子够大的,天下之通义亦可变?啧啧,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对于刘宁的这句话,苏幕遮都能判断出其中的深意。朱棠哪会判断不出,他当下对此进行了冷然的质问:天不变,道亦不变。天既不变,道如何变?
众学子听了这话,俱都默然颔首。是呀,谁能说,天会变。
可他们都没想到的,抑或是说,他们不敢想的是,道是否出于天,道出于天,天不变道不变,可若道本不出于天呢。
刘宁尚未说话,苏幕遮说话了。
“闭嘴!”
朱棠得意洋洋的表情一窒。不可置信的看向苏幕遮,脸上的神色精彩十分,分明写着:胆敢让吾闭嘴?简直小人,玷污了学问!
“一口一个圣人说,圣人言,好像不提圣人,就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苏幕遮睥睨众人,句句刺耳,“圣人是你爹妈吗?嘴里心里的挂着。不是圣人说的就没道理吗?照你们的逻辑,圣人没出生之前就存在的那些人都没法子活了,因为他们说话不会引经据典啊,因为他们一辈子都没听过圣人言啊!”
一众学子原本神采飞扬。自觉听两位学兄这么辩上一辩,学问都上了一个台阶,现下被一个女子羞辱,人人都觉郁结于胸:
“朱兄,你说句话啊!”
“刘兄,这就是你袒护的人?她竟敢口出妄言。对圣人不敬!”
“太嚣张了!太……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幕遮听着这些学子气急败坏的吠叫,冷笑一声,看向朱棠等人:“像你们这种把圣人话当做神谕听的人才真真可笑,书里面记载着的圣人的言论不是史官的溢美之辞,就是臣下的阿谀之言,不然的话,也是那班糊涂弟子们,追忆老师的言语,或有头无尾,或有尾无头,或是据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写下来汇集成书罢了。”
这一句话,点透了“六经”、“语”“孟”的本质。
苏幕遮说着说着,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且不论那话经过这么多年,是不是早有错漏遗失,便真是圣人讲的,那也是有的放矢,一时一事,随机应答。对症才能下药,难道治咳嗽的方子能用来治头疼吗?可笑你们将此作为亘古不变的真理,怎么书读的越多,人就越傻了。”
史官的溢美之辞?臣下的阿谀之言?糊涂弟子们有头无尾或有尾无头的只言片语?
有的放矢,一时一事,随机应答。
没有人说得出刘宁此刻心底的震惊:苏姑娘竟说得出这种话?她竟有如此见识?她……她……
朱棠听得张口结舌,哑口无言,被苏幕遮接连驳斥,他没有动摇,反而心生一股说不出的愤懑。苏幕遮的话,大逆不道到了极致,她并没有指点春秋,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解释圣人意,坚持自己的解释才是正统,而是干脆说出,圣人的话也不是事事都对,时时都能适用的。
可问题是,圣人言若非万能,那像他们这种自诩了解圣人意的学子还有何过人之处?那还怎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呢。
难道自己和这些乡巴佬,泥腿子是一样的,平等的吗?
荒唐!
苏幕遮撂了这些话后,转身便要与顾大嫂母女离开。在一句句愤愤不平的急呼声里,朱棠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窜到苏幕遮身前,“哗”一声抖开手里折扇,挡住她的去路。
苏幕遮眉间若蹙,冷笑说道:“你这厮到底是酸儒还是泼皮?”她顿了顿,又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让开,好狗不挡路!”
朱棠强自镇定地展示着自己的满腹经纶:“你如此说法,败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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