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韶掬温柔抚摸过婉安的微微肿胀的脸颊,像是安抚,再转向夏元杏时,依旧是谦谦如玉彬彬有礼,“夏伯伯,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何必如此见外?您就像往常一样称我一声‘韶郎’便好,今日实属我太过情急,加上多喝了一些酒,才会犯浑轻薄了婉安,来日我必备上厚礼登门致歉。还请伯父莫太过责怪于婉安。”
“怎么管教女儿是我的事,劳白将军费心了!”
夏元杏并未改口,仍是生分地称他为“白将军”,恭敬作了一揖,便拽着夏婉安愤愤离开,夏元杏对待白韶掬的态度让夏婉安心中生疑,总觉得爹爹在防着这人。
父女二人离开,白韶掬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水,脑海中一掠而过那小太监一双殷切微红的眸,这时雨势越发大了,簌簌落下,砸进湖面,搅乱了那一弯月影,一如搅乱了他平静的心,又凝了半晌,这才离开。
月影婆娑,枝头乱颤,因是下雨,蝉鸣蛙叫更是欢腾,岸上几只小蛙趁着无人“噗通噗通”纷纷跳进了水里。
从不远处茂密树丛中缓步走出一个男子,虽是下着雨,他倒是步伐优雅,走至秦小鱼方才所站之处,目不转睛看着树干上的那枚红色不匀的圆圈,抬手,修长尾指揩过那抹红,凑近鼻端,有股铁锈味。
……
站在檐下,抬首看着大雨倾盆的沉黑天空,耳边不时的传来丝竹之声,想必那厢殿内仍热闹着吧,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征西将军的庆功宴,只怕要许久才会散场。
秦小鱼笑了下,又提了提手中酒壶,喝了一口,这十里香啊可比菊花酒好喝许多,这酒是从御膳房那里顺手牵来的,她如今虽是太监,但不再是当初那般身份卑微,有皇上罩着,谁敢招惹她,御膳房那些厨官巴结她还来不及,便眼睁睁看着她将这酒牵走了,尽做了一回睁眼瞎。
这才从御膳房出来,这雨就大了,好在这宫中庭院凉亭最多,她便就近找了处亭子躲雨,她掸了掸身上这身微湿的衣衫,看了眼那坐在檐下朝地上伸着脑袋饮着雨水的白猫,她过去将那猫一把抱起,放于石桌子上,“那雨水有何好喝的?还能有酒好喝不成?来,你尝尝这十里香,可是宫中御酒。”
倒了些在手心,凑近这只肥猫,这肥猫极懂人性,知她意思,猫着步子上前闻了闻她掌心处,却是芳香扑鼻,便探了小舌尝试着来舔,哪知这酒水辛辣,喵呜一声爪子挠了挠小嘴儿,便立即跳开,回到檐下复大口喝雨水,如此这般惹得小鱼儿哈哈大笑,“你真是没品味,那水无甚滋味,有何好喝?”
约莫是醉了,秦小鱼才做这等逗弄猫儿的傻事。
她又对着白猫笑着说道,“你知吗,我方才去御膳房时碰到了夏老头,我对他说夏小姐就在湖边。你猜,他会不会和我见到一样的情景?但愿他能见到,也好教训教训我那恶大姐和那个红杏出墙的负心汉。”
大概会见到吧,那两只久别重逢,如干柴碰上烈火,待她走后,必定再重新燃烧起来。
想着,闭上眼,不敢去想那番情景,一抬手再灌了一口酒,这酒又辣又苦,刺痛了喉咙,亦是刺痛了心房,大约失恋就是如此的苦,想想又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算是失恋,两人才可称为恋,她啊那叫单相思。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易云能来?道之云远,易云能来?”迎着晚风,她低低呢喃,像是在问天问地又像是在问自己,豁然,她睁眼,一双眸清醒得可怕,亦是红得骇人,向那乌云密布滚滚暴雨的天尽头眺去,声音悠长,“我知你不能来,亦不再来。”
可这一出声,喉头更哽,竟再难以言语。
很快一壶酒便见了底,秦小鱼浑浑噩噩地趴在石桌上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什么在她的脸上挠搔,她动了动眼皮,心想肯定是那只肥猫,于是她抬手胡乱舞了下,让它走开,可那只烦人的猫就是不放过她,她蹙了蹙眉,仍是贪睡懒得睁眼,呢喃一声,“该死的臭猫,还让不让人安生了?”说着,伸手一把拉过在她脸上乱动的那只猫爪。
可这猫爪子不该是小小的毛茸茸的么,怎么这只爪子光秃秃的还如此厚实?
她睁开惺忪的眼,仔细看了看捉着之物,这分明是一个人的手,这只手修长洁白十分好看,在她半眯着眸左瞧右瞧之时,那只手突然反握住她手,将她手整个儿包住揉进了掌心里,她猛得一惊,这还是一只男人的手。
她欲挣脱,可那人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恼恨之际,她低呼一声,“连太监也不放过,还是不是个男人?”
“你很想知道朕是不是个男人?来,朕告诉你。”
那声音甚是熟悉,秦小鱼又是一震,危险感异常强烈,小心翼翼抬起脸看向那男子,一张温隽的脸出现在她迷离的视线里,是是是……皇上,她又是一阵头晕,假意从石凳子仰跌下去,但这人握着她手偏生不让她摔倒,另一只手还温柔地搂上的她腰肢,将她带入怀里。
一阵沉檀香屑味盈入满腔,她心肝儿扑扑地跳,那是因为被吓的,这人将她搂得紧,她正在想着该如何摆脱,便继续装醉,假装没认出他是皇上,用力推开了这人,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你是什么鬼?不会没听过我秦小鱼的大名吧,竟敢对本公公……毛手毛脚?小心本公公……对你……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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