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隗走的很安详,伯由和叔刘靠在她跟前听她絮絮说着话,他们许是知道了母亲时间不多了,眼睛里噙着泪水,都听得很认真。
树林里的帐篷外
山风吹得人衣袍鼓胀,寒意趁着风势钻入骨髓,尹晴坐在火源附近缩成一团,怀里抱着那个匣子,神色有些怔然。
苗丹丹吸了吸鼻子,略微颓然又莫名欣慰:“看来,我们都错了,季隗既不是琼瑶奶奶笔下那种深闺怨妇,也不是‘胸怀大志’的‘太后娘娘’。”
“她很坚强,也很聪明,不是吗?”尹晴抚摸着匣子上的花纹,大概因为曾经被主人摸过很多次,上面的纹路大都平滑了,“其实,在重耳走的那天她就猜到了,那一次离别,大概是他们夫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离别了,她没有抱怨什么,很明智的接受了事实,而现在,她依旧很明智。”
尹晴没有说完下面的话,只是和苗丹丹无奈的对视了一番,双双叹息了一声。
重耳离开已经九年,一些消息也陆陆续续被传回来,类似娶了齐女,又和秦国结了“秦晋之好”……总之,日后他的子嗣不会少只会多,而这些王子们的母亲都出身尊贵,受过良好的教育。季隗只是个生活在山林里的胡人,她唯一教会儿子的,也只是怎么在这山林里生活,而非如何做一个大国的公子。正因为深知自己丈夫大半生四处逃亡的无奈和悲哀,季隗自然不会想让自己的儿子再重复那样的或者是更悲惨的命运。
季隗没有什么望子成龙的野心,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平安喜乐一生无忧罢了。
“左传上记载的结局,似乎最后伯由他们是被送回了晋国,我们这样,算不算改变了历史呢?”苗丹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皱起了眉。
“改变了又能怎么样?这两个人,甚至没有公子的称号,更没有显贵的后人,或许,原本就是晋室微不足道的存在吧。”尹晴咬了一口干涩的食物,想起尹徽曾经说过的话。
所谓历史,并非是写好的一幕幕话剧,而是那些话剧背后隐藏的脉络,有些事情,并非只要固定的演员,因为原本的方向和结局,早已确定,岂能轻易因为一介小卒而改变?
“不错,”方才一直在远处不知干什么去了的秦萧忽然出现在她们身边,破天荒的开口接了一句,“就像老刘说的那样,谁都没说,历史就一定是正确的。”
“嗯,就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寻秦记》里头项少龙成全了秦始皇,但是他却没有被记载下来,嗳,这么说的话,其实我们也可以做点儿什么,反正也不会被记载下来?”苗丹丹摸摸下巴,眼冒精光,像是在打什么主意。
“如果你们真的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秦萧微微笑着,笑容却不达眼底,“我倒不见得会做什么阻拦你,只是那样的后果,丹丹,我想你不会想去承担,哪怕一次。”
尹晴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鬼使神差的问:“如果我们做的事情真的能够影响历史的走向,会怎么样?”
“历史不是由一个人决定的,小晴,凭你这句话我要是还继续在a大任教就能直接给你历史课不及格。”秦萧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侧头认真的看着她,轻声问道,“你想,如果一辆列车在高速行驶,你却要凭一己之力改变它的轨道,那可能吗?”
尹晴摇头,失笑:“我不会有那样疯狂的念头。”
“当然,你一向是个谨慎的孩子。”秦萧不动声色,内心深处却是松了好大一口气,见苗丹丹还有些不甘,又道,“至于丹丹,你也不要想使什么坏收拾重耳了,没什么用的。”
“额……秦叔,你要不要这样,我眼珠子转一下你老人家就能算到我在想什么,真是比半仙还半仙。”被人看穿心里的意图,苗丹丹有些窘迫,不过方才那样的念头也不过在心里转了转,很快就被她丢开了,当事人都不见得有那个心思报复,她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二天,尹晴和苗丹丹就收拾好了所有的物件,踏上了前往晋国的道路,作为队长的秦萧,并未发表什么意见或者看法。
按照之前计划好的,三人打扮成了四处游学的士人,来到晋宫外,只说,有强国之策,欲献国君,因着那个时代皇权尚未如后世般巍巍不可逼视以及对士人的重视,刚刚登上晋国国君之位的重耳,迫不及待的召见了他们。
“先生自远方来,不知何以教寡人?”已然贵为国君的重耳服饰华美,风仪贵重,虽然比九年前苍老了许多,但一双眼,却在流亡生活的磨砺下,愈发的锐利,秦穆公的眼光果然不错,一眼就相中了这位将来的霸主,为了占满“诸侯九妻”的名分,一口气嫁了五位女公子给他。
苗丹丹偷眼觑了觑态度淡然一举一动都十分合乎礼仪的秦萧,对自己被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如此礼遇有点儿不习惯,又因为内心深处始终因季隗对眼前之人存了些芥蒂,摸了摸用胶水黏在下巴上的假胡子,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尹晴知道秦萧不会出言,苗丹丹又不知在神游什么不在状态,只好一脸严肃的开口:“鄙人受故人之托,向国君献宝。”说完将那个木匣子高举过头顶。
重耳微微皱起眉,目光凝在那个木盒上许久,久到尹晴几乎感觉自己的手都要麻掉的时候,才再次开口。
“既然如此,三位先生,请随寡人入后殿。”声音里,居然满是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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