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李沅峻自然是最有资格作评的,与权位官阶高低无关,只轮才学无人能及。
老人拿着张英悦递上的纸张看了许久,众多士子翘首以待,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道:“先不谈诗文,便是这字只怕也是十数年之功啊,刚正有力,正气盎然,浑然一体俨然有大家风范......”
台下众人都是一愣,随后低声议论起来,因为看了半天给出这样一个评价,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这不是评诗吗。
只有张攀似乎明白什么,端着酒杯诧异的看向李沅峻所在方向。
“爷爷,这是.......”高台上乖巧坐在一旁的张英悦也不明白为何李沅峻会突兀的说这话,她想配世子,可身为主家人这又是她的本分,想了半天还是无奈留在台上。
“呵,月翁这是在帮那小子呢,也不知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让月翁为他说话。”张攀自得的抿一口梅园美酒,今日梅园诗会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精彩,如此一来那小子只怕再难藏拙,只是不知日后他要如何应付,若是常人恐怕应付不来。
“帮王爷?”张英悦还是有些不明白其中道理。
“你相信这诗是他写的吗?”张攀小声问。
“那是自然,王爷大才,若是想要做好一件事,他就定能做好,写诗作词也是。”张英悦自信满满的道。
张攀无奈摇摇头,自己孙女中那小子的毒不浅,这才多少时日啊:“呵,你见过他,知道他,故而相信他能,可这梅园中多少人见过,多少人知道?若是想想你没见他之前是如何想他看他的,要是那时的你还信吗?”张攀问。
“那……那也不能妄加诽议,这岂是君子所为。”张英悦着急了。
“世上百无一人是君子,又怎能盼着大家都是君子呢。”张攀抚须笑道:“心中揣度猜疑者依我来看梅园之中盖有半数之众,毕竟这诗可算千古名篇啊!如此诗作为衬,而关于那小子的传言多是说他向不习文,乖张跋扈,怎么想都不可能写出这等诗,大家心中颇有余虑实属正常。可月翁(李沅峻)一句话遍除诸疑。
诗自是可以买可以抄,可书法却买不了、抄不得,他这字写得如十数年之功,怎么可能是从不习文之人,想来只能是之前低调藏拙罢了,不过现在想想老夫认识他已有两月有余,也不知他竟写得一手好字啊。”
张英悦听罢心中高兴,又向一侧李沅峻大人多看两眼,眼中都是感激,王爷曾伤了老大人,可老大人今日却公正无私为王爷开护,如此仁德令人敬佩。
此时老人的诗评才正式开始,经他刚刚这么一说,台下士子们仔细思虑之后大多心中也缓缓明白过来,宋时雨恐怕是真有才学的,或许放荡不羁只是他的表面,其实也是才华横溢不畏世人目光之人,这样的人并非没有。
这么一想人们多少有些理解为何张英悦会被许给他了,而宋时雨也第一次显露才学也是为张家小姐赋诗,这不正是人们津津乐道的才子佳人的佳话吗。
正好此时,李沅峻在高台上微微探身,一手抚须,一手执纸朗声评论:“......诗到尾联,梅由主为客,已然成了被赏对象,作者由客变主,情感由隐及显直抒胸臆,咏物抒情水乳交融。这诗词句意境之美想必不须多言,诸位细细咀嚼品味便知。
老夫今日抛开表象,只说诗之神韵,恰如幽独清雅,无尘无俗,清丽可人的少女,盖与世子不符,但此诗乃世子为王小姐所做,如此一想却又合情合理,入木三分,实在妙不可言呐,多亏佑国公有如此孙女才有王爷撼世名篇啊。”
老人说得半开玩笑的话,顿时引来一众士子大笑,台上的张英悦却红了脸。
“呵,好色之徒,为了讨好英悦姐你可真是费尽心机!”台下邹思妍踢宋时雨一脚,李誉却一脸yín_dàng地笑容凑过来:“时雨弟啊,原来你还有这般本事,你要是早说那诗语姑娘,菱怀姑娘的身子怕早就破了!”
然后后宋时雨又中一脚。“又不是我说的,你踢我干嘛……”
“要你管,本姑娘爱踢谁踢谁,哼!”
宋时雨只能笑笑,眼前火光人影不断晃过,喧嚣嘈杂逐渐远去,脑海思绪早已飘向远方不见丝缕光的地方。
今日一事之后他只怕再难安逸,很多事情要早做准备,他明白那种连锁效应,也明白人心人性,只要一步迈出,世上哪有什么独善其身,独自安乐的办法,都是人情交错,利益盘结。
诗会前后短短几个时辰,变化倒是肉眼可见,就是人们变得恭敬,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其它东西。
在那之后他和张家源、赵忠睿一起上台受几位大人物殷切教诲,众多士子翘首仰慕,不管是张家源还是赵忠睿都没见过这种阵仗,面对这么多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不免紧张慌乱,宋时雨则无所谓了,毕竟他也曾是高位。
除了邹建航黑着一张脸,其他人倒是对他笑脸相迎。宋时雨一头雾水的回想,他哪里得罪邹建航了?
......
“时雨这诗如何?”皇后得意的仔细打量手中稿纸。
“尚可。”皇帝目视前方只吐出两个字。
皇后摇摇头:“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吗,多好的诗,就连李沅峻也赞不绝口。你看这字,这孩子定是早有习训,只是不曾显露,没想今日见到英悦却让他露底了,想来他是真喜欢英悦啊。”
“诗词不是什么大道。”皇帝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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