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死了。
李清年花了好些时间才听清楚副将说的这句话,还是不确信地问:“哪个白姑娘?”
副将不说话,又继续磕着头,拿一下下的叩头却不像是叩在地上,而是撞到了李清年的心里去。
世间还有谁,能被称作为白姑娘呢。
其实这个叫法实在不成体统,既不是大臣妾,也不是将军,既不是宫人,又不是男宠。
而白璐却硬生生把这样一个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称呼听了这么许久。
李清年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这么刺耳。
“抬起头来。”李清年眼神此刻冷得如同寒冰。
副将牙齿打着颤,极为艰难地把头抬起来,眼睛还是不敢直视李清年,只垂着看向地面。
“陛、陛下,白姑娘是被高句丽的人万箭穿心而亡!高句丽不知如何知晓了白姑娘的行踪,埋伏在白姑娘必经之路上,先惊了马让白姑娘不得不弃马步行,后又在地上设了好几道陷阱,白姑娘躲过了几处,却还是被陷阱困住,高句丽的人便趁势放出箭雨......”
“白姑娘......他是活活被乱箭射杀的!”
副将没等李清年开口问,自动自发地把一切都给说了出来。
“其实白姑娘本来是不会掉入陷阱的,但、但小韩将军突然出现唤了白姑娘一声,白姑娘分神之下这才被害。”
韩长风!
是韩长风的报复!
韩长风知晓自己有锦鲤仙子的精血后并没有去刺杀离尘道人,而是反过头来杀了白璐......
不,这不是简单的报复。
韩长风定然是想用白璐来换锦鲤仙子精血。
“他人呢?”李清年站起身来问副将,他问的不是尸体,而是人。
因为他不相信白璐会这样轻易地就死去,即便真的死了,哪怕倾倒整个天下他也要把白璐救回来。
“白姑娘的......被高句丽的人夺走了,末将就是在路过时瞧见了,想要带回白姑娘,但寡不敌众,这才回来报信的。”副将又给李清年磕了一个头。
他其实对陛下和白璐的事情早有耳闻,此次在军中又时常见白璐出入行走带着不同寻常的气度,心有好感,在回来的路上见了白璐的惨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他双拳难敌四手,小韩将军又一直只在旁边看着不施加援手,这才被高句丽抢了白璐尸身。
在他看来,其实白璐和陛下是极为登对的,都是人中翘楚,又何必非得拘泥于世俗规则之间,尤其更加佩服他二人的勇气,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让深爱之人光明正大地站在身边,不惧旁人评说,仅凭这一点,他就愿意去救白璐。
只是,到底没能救回来。
副将看着李清年苍白到骇人的脸色,再度给李清年磕了几个头:“陛下,现今当务之急是铲除离尘道人再攻打高句丽,陛下万莫要中了高句丽的计啊!”
若是陛下被白姑娘之死刺激得头脑发昏硬要在离尘道人未死时去攻打,只怕大临将士皆会成为炮灰。
李清年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先前站起来的太猛头脑一阵阵得眩晕,伸手撑在一边的桌上想要支撑身体,却用力过猛直接把桌上铺着的垫布给拽了下来,已经热好的便炉和食材统统掉落在地上,乒乒乓乓后是一片狼藉。
李清年看着洒落一地的汤汁,还有好些溅到了他的身上,即便穿了厚厚的衣服但灼热的痛感还是很快在李清年小腿上蔓延开来。
“陛下!末将这就去唤军医。”副将看到李清年小腿上的汤渍,忙起身要出去找人。
但李清年却制止了他,声音沙哑得仿佛耄耋之年的老翁:“带我去。”
李清年没有说让副将带他去哪里,但副将却立时摇头:“陛下,白姑娘已经被高句丽带回了营帐里,即便您去了也无济于事啊,他们定然不会把白姑娘轻易还回来。”
“带我去。”李清年还是重复着这句话,没有自称朕,没有命令施压,也没有艾艾恳求,但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副将却再也说不来话了。
副将从未见过人的表情能骇人到这个地步。
仿佛想要把整个世界都给毁了。
不是暴怒,不是残忍,不是阴狠,不是悲痛欲绝,但却又每种情绪都能在李清年的脸上看出来。
副将不敢想象,若是李清年此时果真见到了白璐的惨状,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是。”所有的劝告宽慰,最后都只变成了一个字。
副将蹒跚着从地上起来,走在前面领路。
李清年的脚步却很急,甚至比副将走得还快些,副将只能加快脚步走到李清年前面,想要用身形给李清年遮挡些风雪。
侍卫一直在营帐内看着,这时见他们二人冒着大雪往愈发阴沉的黑夜里走去,连忙提了灯也跟上去,三个人的身形逐渐变小。
营帐外一直探头探脑的人见状,也小跑着往相反的地方而去。
李清年是个极怕冷的人,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怕冷的原因。
作为先皇的第三个皇子,李清年并没有从先皇那里得到太多关注。
从前他的生母慧嫔还在时,除了照顾李清年的衣食起居外,就是一直引导着李清年去和余溯亲近。
倒也不是说慧嫔有什么谋逆的心思,只是想着余溯是皇后所出,将来必然登基,只要李清年和余溯关系搞好了,那后半辈子也不用被圈禁或流放,能在都城中安安稳稳地做个富贵闲人。
慧嫔为此还是颇废了一番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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