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将军不再言语,缩回身子消失不见。
洪水来了。
百姓见进城无望,咒骂声,哭号声震天响。
张九章一身精气神像是被抽空,他跌落下马,摸了摸身边骏马的脖子,背靠城门盘膝坐下。
看着眼前的百姓绝望的脸,他喃喃道:
“甄相,我愧对您,愧对陛下,愧对百姓!”
随即便被洪水吞没。
就在洪水肆虐的冲击着京城的北城墙时,太极殿上灯火通明。
皇帝陛下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台阶下站立的文武百官。
整个太极殿一片死寂,武弘德不说话,百官也只能互相以眼神交流,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皇上的霉头。
不多时,韩非由屏风后走出,来到武弘德身侧,弯腰行礼,低声道:“甄相心神耗尽,加上怒火攻心,暂时还未苏醒,但已无大碍。”
武弘德面色一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随即,他坐直了身子,沉声道:“根据韩非所言,黄河决堤一事,蹊跷颇多,众卿怎么看?”
台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最前面的林伯南身上。
武弘德顺着百官的目光,看向林伯南:“林相,你先说。”
林伯南沉默片刻,朗声说道:“此次溃堤,皆因筑堤的条石中混入大量轻石导致,而所有建材都是由工部所采,除工部及甄相以外,没有任何人能插手此事,臣以为,此事该从工部查起,自工部尚书到水利司执事,无论官职高低,有一个算一个,交由刑部审理。臣相信,这么大量的轻石能够混入筑堤建材,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武弘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目光在百官中巡视,忽然开口问道:“张九章呢?他身为工部尚书,为何不在?”
众官员互视一眼,没人吭声。
武弘德提高嗓门问道:“张九章呢?工部的人回话!”
人群中钻出一个身影,正是工部侍郎赵恺。
只见他弯腰低头,颤声答道:“回禀陛下,张尚书他...他...”
武弘德嗓门再提高一分:“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赵恺腰弯的更低了,额头冷汗涔涔,答道:“张尚书他...没来得及进城...怕是已经...已经殉职了!”
武弘德腾的站起身,两眼怒睁,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赵恺噗通一声跪在脚下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顾不得膝盖传来的阵阵疼痛,连连磕头:“陛下容秉!当时溃堤之时,臣与众多同僚皆奉张尚书之命撤离,臣劝张尚书同行,可他坚持要陪甄相留下...臣...臣无奈,只得先行一步...”
武弘德闻言,抄起手边的鎏金杯便砸向赵恺,怒声骂道:“你先行一步?张九章身为工部尚书,甄德邦身为当朝左相,他们还没走,你有多金贵,就敢先行一步?”
赵恺的官帽被砸掉,额头也鲜血直流,堂堂四品武夫含怒出手,也幸亏是被分量不重的鎏金杯砸中,否则怕是要砸出个好歹来。
赵恺被吓得浑身哆嗦,不停的磕头:“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武弘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望着台阶下磕的咚咚作响的赵恺,冷声道:“你确实该死,不过朕今天不杀你,先剥了你这身官服,待到刑部将整件事情查清楚,朕一并算!”
赵恺闻言,跌坐在地,脸色苍白。
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林伯南,却只看到林伯南转过身子前撇他的一眼。
他心里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认命的低下了头,任由殿前侍卫拖出太极殿。
武弘德平复了一下怒火,冷声道:“传旨:右相林伯南牵头,刑部主办,彻查此次溃堤事件,工部上下一干人等,打入刑部大牢,待查清真相后,无罪的复职,有罪的,依律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在场的工部大小官员脸色苍白,如丧考妣。
武弘德继续说道:“另,工部尚书张九章,鞠躬尽瘁,尽忠职守,坚守到最后一刻,乃我大武典范,追封晋安伯,其夫人加封三品诰命夫人,赐瑞荷锦、抹金轴诰命文书,其子调任工部水利司郎中,即日赴任。”
说完,武弘德感觉心神疲惫,正要挥手散了朝会,忽然百官中走出一人,朗声道:“陛下,臣请问,甄相作为此次治水的长官,如何处置?”
武弘德定睛一看,是御史台有名的臭嘴,御史中丞张翰良。
这位年逾古稀的御史中丞,自先皇时便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仗着一身正气,曾骂的先皇给他认错,朝中百官无一不深受其苦。如果不是得罪人太多,这位早就升任御史大夫了,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仍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正五品中丞。
武弘德心里怒火正没出撒呢,刚打算发火,一看是他,冲到脑门的火气瞬间又咽了回去。
他强装和颜悦色,温声道:“甄相在此次治水工程中,殚精极虑,即便面对溃堤仍坚守堤坝到最后一刻,其心可昭日月,张御史以为然否?”
跟文化人聊天就是累,不多带几个之乎者也,显得自己跟文盲一样。
张翰良说道:“功是功,过是过,功过须分明,陛下既已下旨将工部上下官员皆打入大牢,那么甄相身为主官,是否也该一视同仁?”
武弘德眼角跳了跳,强忍怒气道:“眼下甄相昏迷不醒,待甄相醒来,朕自会安排!”
张翰良却摇头道:“陛下,我大武朝依法治国,不能因功掩过,更不能因甄相身居高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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