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静绯阁烟熏暖帐,还穿着寝衣的霍灵已经坐在镜台前,望着鸳纹铜镜中的自己,不停的练习着微笑,嘴角勾起又落下,勾起再落下,不一会,她又把及腰的头发从额后捋到肩前,右手拿着羊脂玉做的梳子轻柔的梳着,今天,就是她及笄礼的日子,是她一直渴望的一天,可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像长姐一样远嫁赵国?
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
她梳头发的动作缓了下来,突然脑海中想起了竹林里执剑傲然的玉玦王子,她的右手停住了,把羊脂玉梳放在镜台上,起身走到窗户旁边,双手一下子推开了窗子,天边的朝阳霞光瞬间充斥了整个寝殿。
秋收祭典午时开始,地点在大石城郊不远处的禅台,刚到巳时,大石宫里第二道门和第一道门间隙的宫道,礼官已经准备好仪仗,卫兵分列两侧,朝臣聚在右侧,偶尔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而外国的来观摩祭典的使臣则左侧,一个国家的在一起,不同国家的使臣都是昂着头,执着羊毡做的使节,谁都不理谁的站着。
而玉玦……他站在右侧那堆人群中间,像蒙尘的璞玉,丢在沙土里,毫无光泽,却能察觉到那一丝的与众不同。
霍寻率先带着几名戎装的侍卫从第二道宫门走了出来,一袭暗绣了龙蟒金纹的黑衣,腰间别了一块精白翡翠玉佩,意气风发,英气逼人,他牵过禁军统领手中的白马,一个跃步,已经坐在马背上,回首,俊颜一半在阴影中一半染了阳光。
紧接着,燕王乘着四匹白驹拉着的车架缓缓出了第二道宫门,太子,三王子,王后沈夫人在之后都到齐了,只见一个侍卫再牵出一辆马车,宫门后,妙龄女子移步而来,霍灵身着鲜红的华服,舞袖掩掩,还有绮梦和另外一名女侍,跟在她身后,牵起她礼服长长的后摆。
她的长发精心弯成漂亮的髻,用一根白玉簪挽着,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成一个最美丽的笑容,底下的臣子开始议论纷纷,“冥冥静音,窕窕镜玥”
,早闻镜玥公主有此美名,但她深居后宫,没有外臣曾睹其颜貌,本以为无非市井传言,但今日一见,果真气质窕窕。
霍灵走到马车前,才发现没有并没有脚踏,她望向马车旁的侍卫却发现他微微颤抖着。
“为何没有脚踏?”
不知如何是好,霍灵也有些慌张的轻身问着在微微发抖的侍卫。
侍卫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属下…属下忘ji了…”
霍灵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车架上的燕王,霍启注意到了发生了什么,鹰隼般的眼神瞄向了人群中的玉玦,缓缓开口“既然没有脚踏,那不如,玉玦王子帮忙服侍公主上车吧。”
霍灵听到父亲的话很是不可思议,她诧异的盯着燕王,而燕王竟是对着她点了下头,她不解。
玉玦听到燕王的安排,远远向燕王行了一礼,缓步穿过眼前的一排侍卫,走到马车前,霍灵前,他没有看霍灵一眼,正打算跪下去,一个齐国的使臣轻哼了一声。
“大王,”
他行了一礼,“玉玦王子虽为质子,却到底是我们齐国尊贵的四王子,怎能让玉玦王子屈身服侍燕国区区一个公主。大王做的,未免太过分了些!”
这个齐国使臣言辞激烈,面色也满是愤然,他昂首背手,以一个极为不敬的站姿挑衅着燕王。
霍启看了那个齐国的使臣一眼,轻笑了笑。
“田大夫,是贵国亲言,王子玉玦在燕国为奴为质绝无异议,当年,还是田大夫送玉玦王子来的燕国,怎么今日就不记得了?”
霍启说完这句话,在场鸦雀无声,霍寻抬眼看向霍灵正紧紧握着拳头,盯着玉玦目不转睛,而玉玦一贯的白衣裹身,脸上还是挂着那不辨真假的微笑,两手自然相握在身前,静静听着齐国使臣和燕王的对话。
太子霍冲也注意到了他们,他轻轻策马,去到燕王身边。
“父王,耽搁的久了,会误了吉时。”
“哦,现在什么时辰了?”
“离未时,也就一个时辰了。”
田大夫气的发疯,依旧保持那个傲居的姿态,燕王示意禁军的统领,立刻,两个禁军侍卫上前压住了田大夫,田大夫不服,大声的嚷着。
“大王,我乃齐国使臣,士可杀,不可辱!”
“好,孤王成全你的英义!”
霍启点头说道,随即,那两个禁军侍卫压着田大夫向宫城门走去。
“燕王!燕王!你不能杀我,我乃齐国使臣!杀我乃与齐国为敌!!”
刹那间宫门外传来一声吼声,便没了声音。
鸦雀无声,朝臣们面色惶恐,外使们也改了不久前昂首持节的姿态,都低下头去,霍启没再说话,像是等着什么。
霍灵完全被突如起来的变故吓傻了,她环视在场的所有人,大哥骑马在父王身边,两人在这时看起来容貌是那么的相像连神色都更像了几分,二哥一如从前的无所谓的势头,自顾自的摆弄腰间的玉佩,围了围帐的母亲的马车,她相信没人能看到此时此刻,车里的她的母亲有什么样的表情,而另一个马车上,沈娘娘撩起帘子,怜悯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玉玦,而玉玦……玉玦依旧保持着微笑,他双手下垂,撩起长袍,在众人或窥视或明视的目光中直直跪了下去。
“公主,请……”
说罢,他俯下身去,整个人蜷在一起,就好像,就好像脚踏一样。
霍灵勉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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