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夜如幕,风雷狂怒。
电走龙蛇,九曲连环,一道一道自九天之上斜挂而下,如同盘横交错的古木之根,顿时这天地之间,银蛇狂舞,山崩地陷!
张池眼见着刘逸夜吐血倒地,昏迷不醒的身影,而前方便是黑衣人迎风而立,衣衫纷飞。他站在这山谷之中,恍然感觉如同独身一人,在面对着整个世界。
这是孤独如渺,还是绝望似潮。点染其间的,是恐惧若散,还是愤怒仿焰?
张池冷着表情,一步一步,行出阴影,走到刘逸夜身侧。那脚步,带着些微踉跄,却亦是满落着沉默笃定。
他跪下来,跪在刘逸夜身边,右颤抖,终是缓缓抚上他的脸庞。那张此刻苍白不见颜泽的面容,嘴角浅挂的淋漓的血迹,都在张池心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刻下即见血。
张池的目光一直聚在刘逸夜身上,那遥立于远处的黑衣人,在他眼中,便成了这山谷最不显眼的一道人形石柱,矗立原地,沉寂而呆滞。
黑衣人见着张池动作,遮面乌巾微动,像是在笑,那眉眼之间,亦是闪过一抹欣慰赞赏之色:“你很勇敢,在见识过我的诸般手段之后,你还有胆量站出来,纵是心性坚定着,也不过如此。”
张池听见黑衣人淡淡言道,便是夸赞,那语气之中,也是听不出点滴情绪。便如同是一具冰雕,吐出带着寒气的声音。
张池丝毫不为所动,便像是未听到黑衣人说话一般,那双手,依旧格外温柔抚摸刘逸夜的脸颊,那张小脸之上,不见表情。只是瞳孔之中,早已布满了阴云,像极了这烟霾聚拢合围的山谷上空的苍穹,就连那狂风怒雷,都撕扯不开。
闪电依旧猛然划开天际,点亮黑色的大地,滚雷轰隆驶过头顶,那大风愈加转疾,连这空气,都隐约被斩开一道道寂灭痕迹。
黑衣人亦是不再开口,逆着这无尽巨风,向张池和刘逸夜的方向行来,步步如鼓声。
那黑色的长袍飘逸在身后,簌簌撕裂作响,凌乱而张皇。
却是像极了此时张池的模样。
张池听着黑衣人那边久无回声,不经意间望去一眼,却已见到他迈开脚步,无声行来。他再无方才淡漠表情,神色惶急,四下顾盼,那眼神早已凌乱不堪,碎成随风而飞的柳絮。
雷电此刻自天边垂下,便似聚拢在黑衣人身后一般,将他的身影影绰映照,看不见容颜,仅是背后有光刹那袭来,那一瞬间,光线如剑,撕裂眼角。
张池紧紧将刘逸夜护在身后,面朝愈渐走进的黑衣人,怒声道:“你不要过来,你要做什么!”
黑衣人并不答话,那身影罩在无边黑墨中,更显诡异虚幻,他脸庞微垂,朝向此处,一步一步,转瞬近至眼前。
那是最沉默的孤立无援,独自面对一整个天下的心惊胆战。
张池咬咬牙,那此刻砰然如乱鼓重击的心脏,终究难以忍受那步步紧逼的压迫,双手骤然紧握成拳,便是对着黑衣人冲了上去。
而就连张池自己都未曾察觉,那双拳之上,此刻却已有淡淡的青光缭绕,如同一道道青色雾气,在如此环境之中,仍显得说不出的淡雅飘逸。
黑衣人未见丝毫动作,仅是冷哼一声,张池便觉一股大气猛然袭来,身体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突然一顿之后,便是腾飞而起,在空中疾行一阵之后,被一股无形而透明的力道狠狠压在一侧山壁之上。
任凭张池如何挣扎,都是难以挣脱开这力道的束缚。他方欲呼喊,一张嘴,却是发现那喉咙之中不知被突然之间堵上何物,支吾半晌却是一句完整的言语都吐不出来。
黑衣人缓缓停在刘逸夜前面,垂首俯看他面容苍白嘴角带血的侧脸,张池睁大眼睛看着黑衣人的动作,只觉心跳都快要跳出胸膛。
黑衣人面临刘逸夜,许久未动,时光仿若停驻了一般。便连那风雷电,都稍作了减缓。
张池最后听到黑衣人喉咙吐出的叹息,重重落地,氤氲成沉雾,飘渺不散。张池亦是轻轻松口气,那心跳亦是缓缓平复。
然而下一刻,一道白光倏忽闪过,但却不是闪电。张池瞳孔猛然收缩一下,然后便突然圆睁了眼睛,怔在了闪避之上。
那道白光乃是黑衣人突然而发,就在叹息刚落之际,他的右手猛然拈起手诀,白光一瞬而过,对着躺倒在地不省人事的刘逸夜,怒斩而去。
利刃撕裂肌肉的声音,恍然被无限放大,伴着风声,卷入张池耳朵,在体内掀起一场风暴和一场海啸。
张池望着这一切,彻底丧失了语言。
那方才平缓的心脏,此刻终于,停止了跳动。
无数道闪电突然劈开了如墨的天空,雷声亦是不再等待,肆意鸣啸苍穹,响彻整个中原。疾风漫卷过无尽的大地,被围困在这山谷中间回荡,狼嚎般呜呜作响。
狂魔乱舞,鬼魂哭号!
或许这才是世界本来的面目,当虚假繁华被猛然撕裂,黑暗底幕赤裸人间,还有谁能之直面这一切的沧海桑田,挽一抹牵强的笑颜?
然后黑衣人突然放声大笑,那笑声肆然而动,挟裹在狂风中间,在这谷中掀起一场风暴般的山呼海啸,如同钝刀割体的疼痛。
可是张池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这些了,他只觉黑衣人的笑声直直刺入耳朵,透过耳膜,扎在脑海当中。可是任凭张池堵上耳朵,那中笑声还是可以轻易从肩膀,从胸膛,从脸庞,从身体的任何地方轻易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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