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应着,礼貌的和丈夫那不属于我家的未来二舅子打招呼,退出前厅把空间留给他们。
站在小院子的房檐下,我看着弘晖与未来的姨娘逗弄两只长大了的兔子,两个人竟然年岁相同。
绣纹,年绣纹。
这个名字,真有意思。在古代,于丝帛上刺绣,称为“文绣”,在现代,于人体皮肤上刺青,称为“纹绣”。这位美丽的小姑娘还没有长大,已然漂亮如厮,她可会知道,将来的日子里,这座府邸便是她的家,刚才那个陌生的男人,便是她以后的所有依靠。
而她,又会在谁的身上、心上,刻下深深的纹绣。
年氏兄妹在府里小住了几日,便告辞离开,我没有问他们去了哪儿,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他们都会回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几日,被拘禁的索额图死了,再几日,裕亲王福全病了,憋闷了近半个月的天空终于雷声大作,下起倾盆的暴雨,不停冲刷着灰暗的皇城。
胤禛和隔壁府的胤禩一样,常常不在府中,有时两人会在府门前巧遇,便同行同往。胤禩常年不变的温润笑容变得像他四哥,有些勉强有些冷。宣情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跟在胤禩身后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欢快的笑给我看,安静又温顺。
雨后的夜晚更加寂静,我在最后那座小院里,仿佛都能听到两个府门相继开启又关合的声音。
我和弘晖守在他那间小屋子里,看书写字吃饭睡觉。胤禛和胤祥送给他的那两只兔子发育成熟,竟然一男一女当了爸妈,小兔子们在弘晖的细心关照下,拥有了柔软的绒毛,或白或灰或是两色相间,健康活泼地满地乱蹦,采依到处收拾它们作恶的痕迹。
我们数着雨帘观察他弟弟妹妹成长的变化,我握着弘晖的小手共同记录,做成一本小册子,取名“挽心晚情”。弘晖每每小心打开,仔细收好,从不假他人之手。
我教他李商隐的《晚晴》,他就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再教给兄妹二人,常能听到三个孩子同声念着“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那几道高低不同的声音,童稚又早熟,饱含情意,像是真解其中意。
在康熙紧赶慢赶回到紫禁城时,雨势渐歇阳光微露,却仍是留不住天子那少有的亲情,只得忍痛命胤禩以上的几名儿子均为兄弟穿孝,以表心意。
哀恸未过,七月初十那天,胤祥迎来了他两世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疏影顺li地生下了一个女儿。我和胤禛送了贺礼,脑子里挥之不去她满足的笑容,和当日孝颜的泪水交错闪过。
回到府里,却听到苏长庆的回禀,兰思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胤禛点头表示知道了,让小苏帮着好生调理,我和他一样点着头,让眉妩和颜玉分别去准备补品交给小蝉,告su厨房单开一灶。
三个月了,这个小女人,怎么自己不说呢。
安排妥当转回身,看见胤禛脸上闪过如同当日马车外胤祥一般的神情,我歪头笑笑,没有孝颜当时的表情,甚至心情都很淡了。他总要有孩子的,我早就知道,知道得一清二楚。既然我不想生了,总不能拦着别人,更不可能拦他。
和他一起走到兰思房门外,转身独自走回自己的小院,走进弘晖房里。看着他练字,是件很享受的事。
宋氏始终没有好消息,暗夜里,我能听到前院隐隐传来的声响,很细微,不易分辨,但在我耳中听来,似是哭声。
几家欢喜几家愁,在这皇家该改为人,每一个府就是一个家。人太多,女人尤其是,所以快乐和忧愁随着命运交替上演在每个人身上,甚至是同一个人,同一时刻。
就像入秋后,胤祯的长子出生,沛菡如孝颜一般,明明痛得想要哭,却隐藏了所有的苦楚,温柔浅笑立在府中,迎接兄弟们的祝贺。还像老十家那位可爱直率的蒙古郡主,也是一样,只可惜,她的笑恰在寒风四起的冬天,北风呼呼地吹过她红红的脸颊,吹在即将迈入康熙43年的春节前夕。
这些女人心里的小哀怨,康熙是不理会的,只要有皇孙出生,他便开心的赐名大方行赏。
带着接连抱孙的喜悦,他像是忘ji了夏天的哀伤,早在十月份初见冬日暖阳时,便重整精神第三次离京,带着儿子西巡去了。
胤祥同往,出发前再一次与失望的孝颜依依惜别。
任谁都知道,此次康熙西巡回京,就要过年了。
我们等了整整一年的婚事,在新一轮爆竹响彻夜空之时,宣告无果。
康熙啊,帝王啊,他曾在那艘船上霸气地笑着,说谁再来拖延胤祥的大婚,便要那人的脑袋。只是,在这个多事的康熙42年,他就像是要遗忘一qie那样,将此事也给忘了。
男人和女人的心,真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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