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航空港。
朱标透过悬浮车的侧窗遥遥望去,航空港半罩在缭绕的云雾间,惟有一根连天接地的立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立柱上盘着一条黑鳞黑甲的蟠龙,暗沉沉乌光内敛,骤眼看去仿如活物,令他心头一凛。
“怎么了?”前座的朱棣转头看过来,他和姚广孝本在低声商议着什么,但眼角一直留意后方,朱标稍有异样便立刻做出反应。
这般超出寻常的关心,连见多识广的姚广孝都莫名惊诧,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笑吟吟地也跟着看向朱标。
朱标迎着朱棣的注视茫然地眨了眨眼,脸色惨白,愈显得双目幽深,如在瞳孔处燃起两把黑色的火。
这些天朱标都是这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断断续续发了十数天的高烧,醒了又睡,即使清醒的少数时间也是浑浑噩噩万事不知,眼看着由鲜活灵动变得阴郁孱弱。衰败的速度快得如此惊人,让人担忧他下一秒就会燃尽生命的火焰。
朱棣为此忧心忡忡,把离京之前的种种琐事抛给姚广孝,倒有大半心神放在了朱标身上。
难得今天朱标没有发烧,小睡一会儿又醒过来,他倚在后座上不声不响地看风景,朱棣心下刚觉得安慰,朱标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别怕,”朱棣并不在意姚广孝的目光,见朱标吓得耸起肩膀往回缩,伸手捉住他的下巴,扳过他脸来细察他脸上神情,“你看到了什么?”
朱棣贴到朱标那方的窗玻璃上也往外望了望,手还捏着朱标的脸,拇指无意识地在他唇边摩挲。
“不管看到什么都不用怕,有我在,妖魔鬼怪伤不了你。”
他用的是哄孩子的语气,却毫不掩饰其中的保护欲,姚广孝听得耳梢微动,低头掩饰眼底的闪光。
…………
……
朱棣伸手摸他脸的时候,朱标着实吓了一跳,本能地抬手要挡,可惜挡了个空。
因为他现在只是个魂魄?灵体?或者别的什么没有实体的虚无之物。
朱标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把蹲在皮垫上的双脚挪了挪,眼巴巴地空看着近在咫尺的朱棣,看他耐心地哄自己,眼神温柔地注视自己,那其中的担忧关怀真是满满地将要溢出来。
他不由地就有些脸红,如果他还能脸红的话。
朱标维持这种形状已经有十天了,这十天里,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反复见到那条龙,听到一个声音问他想不想回家,而每当他高声回答,下一刻却又会毫无预警地惊醒过来。
饶是朱标神经再粗,也惊觉这事不仅是个梦这么简单。
除了这个分不清好歹的“梦”,朱标还发觉自己不能离开身体太远,准确地说不能超过一米,这真是让他哭笑不得——提问:跟肉身绑在一起的灵魂离体到底还算不算灵魂离体?
可能是离得太近,当魂体朱标产生强烈的情绪时,肉身也会配合着稍作反应。譬如刚才,他一眼望到航空港旁边竖立的龙柱,吓了一跳,因为那龙长得与他梦中的那条龙颇为相似。他这点惊讶同步出现在肉身的脸上,倒把朱棣引了过来。
朱棣半搂着他的肉身哄起来没个完,朱标蹲在旁边看了,心里滋味复杂,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悦,又有些烦恼。
他想,哎呀呀,亲身感受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冷眼旁观,怎么就觉得四皇子……这么婆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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