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叫邝希晗,是大芜国最尊贵的亲王。
她说,她叫邝希暝,是大芜国的皇帝,也是我的姐姐。
我胸口那一处贯穿所致的血洞,是在围剿乱党时被流失所伤。彼时情况紧急,性命垂危,迫不得已使用了一种凝血效果极佳的秘药天机丹,但是对神识有所伤害,所以我醒来之后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这种副作用就连使用者也无法解释,可能持续一段时间就好了,或许是几天,几个月,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这就是在替我换药时邝希暝告su我的大概。
我心里不是没有疑惑和怀疑的,却在她平静的目光下消弭开来,更生不出半分继续询问的冲动,就好像一旦我问了,便是揭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疤,她会难受,而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说的每一句话,她口中形容的一qie,都给我一种不真实的陌生感,然而她这个人却教我不由自主地去相信,仿佛冥冥中有一个声音,一个念头引导着我去亲近她似的。
这很奇怪,我却无意深究。
替我换好了药,嘱咐我卧床好好休息,在门外的侍从再三恭声催请下,邝希暝终于一甩袖摆,不耐烦地跟着他去处理要事。
临走前还不放心地看了我一会儿,直到我回过味来,与她微笑挥手告别以后,她才略一颔首,眼中划过一抹悦色,负手离开。
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我不由莞尔,只是等房里仅剩下自己一人时,之前压抑的忧虑很快又浮上心头。
从这里的摆设来看,该是一个等级制度森严的朝代,却又与我脑海中时不时飘过的印象大相径庭。
门口的侍从大都是年轻貌美的男子,从之前的言谈举止也隐约意识到这是一个女尊男卑的国家,毕竟,统治者和掌权者都是女性。可不知怎的,我总是难以忽视心头的别扭,就好像在我印象中,这并不是一件符合常识的事,无关乎我的立场,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默默地思考着,我拍了拍柔软的床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在床上呆久了便是浑身酸软,却又实在睡不着,想了想,我试探着朝外间叫了一声,果不其然,立刻就有一个清秀的少年弓着腰快步靠近床边,柔声细语地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我侧头问这个一脸拘谨的少年:“有吃的吗?我饿了。”
“殿下稍等,仆立即吩咐传膳。”他轻手轻脚地将我扶坐起来,架了一张小几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端着满满一托盘的食物进来。
我盯着散发出浓浓香味的菜肴,肚子更是“咕噜噜”直叫,声音在安静而空旷的房间里特别明显。我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靠得我很近,正在专心布菜的少年,却见他眼眸低垂,神色恭顺,好似一点儿不敢僭越,让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蹙眉:看来这大芜的等级委实森严到了一定的地步,而我的亲王身份也远远比我想象中更厉害,不然这个少年不会流露出这样……恐惧,对,就是恐惧的神色,好像时刻担心我对他做什么似的。
难道我以前的名声很差吗?
又或者,我的脾气很坏?
摸了摸下巴,不太确定地想着,随即却在眼前准备妥当的菜品前甩开了一qie疑问,大快朵颐。
不顾那侍从藏在眼中的诧异之色,在解决了第三小碗鸡丝银鱼粥之后,我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筷子——不得不说,这御厨的手艺出乎意料的好,若不是撑得狠了,我还想再多添一碗呢。
只是吃的急了,不免沾了一些在衣襟,抖了抖领口,这才觉得躺了许久,身子都有些黏腻,不知道有多久没清洗过了……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自在,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渴求着沐浴。
听我提出要求,那侍从面露难色,随后却在我再三询问下咬咬牙点了点头,转身吩咐人准备。
待他转身后,我用丝巾擦了擦嘴角,忍不住感慨:其实邝希晗这个威严的亲王身份也是挺好用的嘛。
等一qie准备妥当,我在两个侍从的搀扶下,慢慢走向了抬进偏角处的浴桶,一架屏风隔开了烟雾迷蒙的空间,湿热的蒸汽熏染开来,让我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水亲近一番。
“请容仆服侍殿下宽衣。”那个侍从恭敬地征询道。
“……嗯。”虽说不是太想当着旁人的面宽衣解带,不过我的确身子虚软,没什么力道,想来我堂堂一个亲王,也是教人服侍惯了的,自然不好扭捏,遂点点头,张开双手,任由他动作。
衣衫褪到一半,正虚虚地挂在后腰处,却听门外陡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那步子又急又重,没半点压抑,显出主人急切又怒气冲冲的心绪。
在我心里一咯噔,堪堪转过头时,却见邝希暝冰冷如玉的脸已经绕过屏风,出现在我眼前。
她一进来,目光在我身上拂过,沉沉地落在那个替我宽衣的侍从身上,只一个眼神便压得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趴在地上,不住叩首:“陛xia饶命,陛xia饶命……”
“不关他的事,是我的主意……”不经细想,我只以为是自己擅自沐浴的事情惹恼了她,未免牵连无辜,便抢先一步开口解释道。
只是迎着她幽幽的视线,实在没把握能将此事不了了之。
她淡淡地看来我片刻,在我提起呼吸时这才一拂袖:“退下。”
那侍从如蒙大赦,忙不迭退了出去。
而她也终是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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