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腼腆许多,不再是从前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了。太子有些不适应,还是会逗她:“思儿,兄长喜欢你还是只麻雀时的样子!怎不爱笑啦?兄长的小姑娘,还可慢些长大呀!”
太子刮了刮小丫头的鼻梁……
敬武害羞地躲了一边去。
“兄长,”她有些腼腆地说道,“我还是喜欢上林苑……这宜春/宫,住着挺好的,这么多年,也习惯啦。”
“思儿不想搬回宫里?”太子有些惊讶。
思儿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太子有点失落。
小姑娘是长大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印象里的思儿,正一点一点地褪去从前的稚嫩,汉宫的公主,总是沉稳安静的。
就像现在的思儿。
可他并不想要思儿这样。
“兄长……思儿、思儿已不是嫡公主啦。”
小丫头低声嗫嚅。就像好小好小的时候,思儿撒娇时,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音色是软软的,糯糯的,一个奶娃娃。
“思儿……”太子心里难受得很:“兄长不关心这些!你是不是嫡公主都不重要!兄长只知道,你是我刘奭的妹妹!是奭儿三岁时,母后交托到我手里的亲妹妹!”
敬武低下了头。
很久很久,才发出小小的声音:
“思儿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当年,父皇祭灵,凭吊嫡母恭哀皇后,思儿随驾,那时啊,思儿还很小、很小,我一个人避开随从,悄悄跑到母后墓前,哭得好伤心!那时思儿心里真的好难受……怨怪母后怎么就这样抛弃了思儿?如今想想,可是笑话一场啊!……我有什么资格责怪母后?思儿本就不是母后亲生的孩儿,母后对思儿原无抚养之责,她走了,只有兄长才敢恃宠怪怨母后……思儿是不能的。思儿又怪父皇不疼、不宠,如今想想,我亦是无资格这么想的,——父皇多苦呀!霍氏一族害惨了他!思儿竟是霍家的孩子,父皇肯将我养这么大,亦是君恩浩荡了。”
“好思儿……不要这么想。”刘奭抽了抽鼻子,他到底是心疼眼前这个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妹妹一皱眉,他的心便也连着疼。
“妹妹,兄长的母后,就是你的母后!这一点,无人敢有异议!兄长与你什么都可分享,君父万年之后,兄长御极,兄长能把江山都与你分享!”
敬武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为兄长的情谊所感动,却也隐隐有感觉,兄长慈心仁厚,能是仁君,却未必,能是个明君。
敬武那时便知道,若兄长御极,他的成就,将远不及君父,更不要说是千古帝君孝武皇帝了。
可她喜欢这样的兄长。
只痴心待她好的兄长。
君父不曾做到的,兄长都做到了。
在汉室掖庭,小公主敬武终于在离宫多年之后,又一次见到了王皇后。
她记得上回见王皇后,她真是个甚么也不懂的傻丫头呢。从乡野荒郊才入宫,半点规矩不懂的,君父不爱她,整座汉宫便无人真心待她。
只有王皇后,心地好,待她温和仁厚。
对于王皇后的记忆,她已经有点模糊了。只知道王皇后人很好,他们都说她好,敬武便也觉得她很好。
许多年前,在椒房殿第一次见到王皇后,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半点没有架子,见着了敬武,就似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哭着抱她……那是敬武入宫之后,所能感受的,唯一一丝温暖。
眼前的王皇后仍是印象中的样子。大变未有,只有些时光阻挡不了的轻微变化,——她原先乌黑的发色中间杂了几丝余白,眼角也开始生出细纹,尽管保养得宜,但那双眼睛里暗生的沧桑,却是抹也抹不掉。
“母后——”敬武轻轻喊了一声。
“哎——”王皇后托手去扶,仍是落落大方的模样。但她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欢愉……
敬武喊她“母后”。
等了多少年,她等来如此一句尊称。余愿便足。
敬武当然记得,初入宫时,她甚么也不懂,那时便喊椒房殿里的皇后娘娘“母后”,兄长好生的不高兴呢!因为在兄长的眼中,“母后”便只有杜陵南园的恭哀许皇后可称之。
她便随同兄长,一道喊这位早已封后领玺的椒房主人为“母妃”,如今,她终于要喊王皇后为“母后”了……
她非许皇后所出,那这继后王氏,也可算是她嫡母了。
这母女俩,又是一道说话,一道伤心。
这夜,敬武留宿椒房殿,没有回她的寝宫去睡。
皇帝晚膳时分曾经来过,借着探皇后之名,来瞧的她。
她不知为何,见到皇帝竟有些紧张,像只小猫儿似的躲在一边,轻轻唤了一声:“君父……”
皇帝觑她。
“敬武……伤好些了?”
这一回,皇帝没有像从前一样横眉冷对。
敬武低声:“太医令瞧过了……”
“那便好,”皇帝负手踱步,似在沉思,一会儿又转过头来,对她说,“住在宫里,有什么不适应的,就告su奭儿……让奭儿多陪陪你。”
他是一番好心。
没想这小丫头脾气还挺倔,她并不是刻意顶嘴,说的话却带着一丝倔强:“劳父皇挂心,思儿不会不适应。上林苑的凄风苦雨都能捱过来,这好吃好睡的汉宫,思儿半天就能适应。”
这些话,竟堵得皇帝语塞。
他滞在那里,眉头微微蹙起,好一会儿,才说道:“去喊奭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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