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樘点了点头,放下手,让轿帘落下,脱力的往后一躺:“你快回去吧,免得安乐侯找你。”
“不回,”李冉很想挤进轿子里去,和张旭樘亲密接触,“二哥,你自从回京,就不出来和我们玩了,是不是嫌弃我们了?”
“小爷回京的时候断了腿,现在还不利索,身上又挨了一箭,要不然你们以后去我坟头玩?你赶紧滚,别费我的神。”
李冉连忙摆手:“我真的不能回去,我在宫里一杯酒把晋王灌倒了,翁翁说回去就请家法……”
张旭樘伸手又把轿帘打了起来:“晋王醉了?”
李冉点头:“他受了伤,说是伤的不轻,滴酒不沾,可我看他那个样子好的很,还敢坐到燕王前头,我就悄悄把他的果子水换成了你们家酿的天醇,一杯就把他放倒了。”
“他留在宫里了?”
“没有,今上要留他,他说醉态不堪入目,不敢留,应该歇一会儿就要出来了。”
张旭樘心思一动,不再和他多说,放下帘子,催促轿夫:“去宫门口!”
他要见晋王!
晋王并没有烂醉如泥,只是半醉半醒之间,神智尚存,管着自己的舌头和表情,在今上面前做了一回稚子。
他喝酒,不止一杯的量,李冉换了他的杯子他也知道,黄庭替他试过之后,他才喝。
天醇酒酒性烈,他随意一杯下去,便有了微醺之意,借着半真半假的醉意,他对着今上声情并茂的叫了声爹,洒了几滴孝子的眼泪。
他这位皇帝爹,由里而外的不可融合,既懦弱又贪权,对他更是既仁慈又心狠,因此情绪也总在反复,唯独对张贵妃,一如既往的宠爱,皆因贵妃和他携手从裴太后的压迫下一路走来,已经和他灵魂相契。
今上对他果然感动,想留他在宫中继续休养,他婉拒出宫,在日头偏西时到了宫门口。
黄庭领着王府护卫和马车一直等在宫门外,一同等候在此处的,还有张家的轿子。
晋王一露面,张旭樘就掀起轿帘,对晋王一笑:“晋王爷,赏个脸,一起喝两杯。”
晋王扭头打量他苍白的过分的脸,也是一笑:“衙内气色不佳,喝酒就免了。”
“没事,王爷伤的不轻,不也能饮上一杯?”张旭樘诚挚的邀请他,“我是诚心相邀,晋王莫怕。”
晋王叹了口气,看他的神情仿佛是在看个无理取闹的纨绔:“衙内既然诚心,那本王就和你走与遭。”
张旭樘满意地放下帘子:“云燕楼。”
晋王上了马车,朝云燕楼而去。
他身边只有护卫和黄庭,但也无妨,在他看来,张旭樘的本质并非没有头脑只会杀人的疯子,之前的冶场爆炸,更像是一场对他的戏弄——死了更好,没死也不意外。
张旭樘更像一个暴君,认为自己可以随意处置他人的性命,一旦有人反抗,他就会不择手段,只为了让反抗者臣服。
这其中的反抗中有晋王一个,也有宋绘月一个。
尤其是宋绘月,她出乎意料的逃出了张旭樘的手掌心,张旭樘一遇到宋绘月,就会暴跳如雷,必须要让宋绘月对他摇尾乞怜。
而此时此刻张旭樘扮演的纨绔张衙内,更是对世人的蔑视——无知,太无知了,竟然看不穿他如此浅薄的伪装。
到了云燕楼,张旭樘率先下轿,宋绘月那一箭虽然没能杀了他,却也让他足够的遭罪,不过是走两步路,都喘的厉害。
服侍他的小卫二话不说,就把张旭樘背到背上,一直背到三楼雅间里。
晋王揽着袍子走上去,护卫们在三楼外站定,把住楼梯和门口。
云燕楼三楼都是京都权贵谈话消遣之处,酒保和行菜的伙计都见惯了大场面,并未过多惊慌,只在面对晋王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掌柜的亲自上前和张旭樘赔笑,又对着晋王叉手作揖,请贵客多指点,随后不必张旭樘吩咐,就去安排上好的席面。
雅间里幽静下来,就坐了张旭樘和晋王两个人,桌子不大,大了谈话就得扯嗓子,扯着嗓子喊那就不是密谋了,而是闲谈。
屋子窗边摆放着一张黑漆小几,小几上是一盆小迎客松,在迎客松的挺拔庄重下,张旭樘越发显得虚弱无力,是个大败亏输的模样。
张旭樘对着茶壶抬了抬下巴:“王爷自己倒茶吧,我光是这么坐着就很费劲了。”
晋王一笑:“衙内既然伤重,就在家中好生休养,何必再出门兴风作浪。”
张旭樘摸了摸心口:“休养不住,一想到张家如今的处境,我就心慌意乱,不得不出来走一走。”
“张家的处境?”晋王摇头,“有张相爷这位国柱在,又怎么会谈到处境二字上去?”
张旭樘摇头:“输了,输的厉害,陈志刚退了,王匡没了,小蔡没了,李霖也退了,你的那份小报,很快就要把葛仁美也拉拢过去了,接下来轮到谁?”
晋王笑道:“冤枉,本王并没有让他们炸冶场啊,况且相爷是棵大树,本王不过是蚍蜉,岂能撼动份豪,衙内在大相国寺清修时,想必也知道凡事讲究因果,衙内方才所说之事,不都是有因才有果?”
张旭樘笑了笑,并不承认自己是因。
在他眼中,真要追究起来,也应该是晋王和宋绘月才是因,正是他们二人不肯乖乖赴死,才导致了如今的果。
行菜伙计领所着行菜的上了楼,晋王和张旭樘悉数沉默,等到桌上摆放的满满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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