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决然转身,拉着顾南衣,背对那门,穿过石心回到湖边。
两人没有再说话,靠着湖边山石,静静看这一刻天光倒影湖水山色,看日光下的雪山冰湖晶芒灿烂,到了晚间,月亮悠悠的浮起来,水际一片冰清的琉璃之色,深蓝素白里,藏青的天沉猛的压下来。
一片寂静里,顾南衣突然道:“……华琼有信来……”
“嘘,别说,别说。”凤知微一抬手,轻轻按住了他的嘴唇,“……别让那些浊世血腥之事,污了这世间最后一块净土……”
四面重新沉寂下去,听见彼此高高低低的呼吸,此刻尘世很远天地很宽,而血火远在群山之外。
在很久很久以后,在一片冰雪和万丈苍穹之下,他们听见云天深处天涯尽头,谁的声音阔大而空灵,唱响永恒不灭的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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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雪山下来后,凤知微的生活暂时恢复了正常,派去落蕉山查探的暗卫已经有了回报,在当日辛子砚呆过的洞中,发现了一些被土埋过的灰堆,灰堆里,有没烧尽的女子香帕。
当日庆妃匆匆回宫,手下女子们处理一切痕迹,女人们零零碎碎的东西多,讲究也多,用自己手绢给辛子砚擦脸的那位,脏了的手绢自然不肯再用,随手抛在火堆里烧了,却又没烧尽,遗留的一点布料被作风精细的血浮屠暗卫找了出来,将布料一比对,认出那是**楼女子那段时间最流行的江淮碧罗丝绢,消息报过来,凤知微立即想到兰香院,想到将庆妃孩子递到自己怀中的茵儿,想到庆妃。
这个出身舞娘的天盛宠妃,她的地下势力,是**楼女子?
凤知微不得不佩服庆妃,谁也想不到金尊玉贵的皇家宠妃,私下领导着一群烟视媚行的****,但是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比**楼更复杂接待官员更多更能接触各种有用消息?
哪个官员不逛窑子?哪个官员没在**楼应酬?哪家高官府邸里,没有出身**楼的小妾?
凤知微把玩着那点丝帕烟灰,唇角露出一抹冷冷的笑。
她已经看过华琼的信,和赫连铮交情极好的华琼,一封信写得简单而杀气腾腾。
“诸事已备,可斩!”
短短六字,道尽决心。
天盛等级制度森严,赋税极重,百姓本就不堪重负,这些年又一直困于战事,穷兵黩武,为支应大军粮草,临近战事省份被盘剥压榨得极重,华琼一方面在十万大山里,和齐少钧的火凤旧部,杭铭的杭家军,血浮屠从全国各地聚拢的手下一起,加紧练兵,一方面听从杭铭的建议,创立‘青阳教’,供奉青阳老祖,号称“青阳之下,诸生皆有可养”,又悄悄在南地几道传言“青阳老祖说了,天盛立国时机不祥,破军照运,一代而亡,真龙天子起于南地,终将泽被天下。”短短数月,教徒便至十万。
越是不安定的年代,越是人心浮动,最需要神权以慰籍,好在不堪重负的生活中寻找一点救赎和希望。
至于那些传教的手段,不用愁,血浮屠有的是人才,江湖骗子这种有前途的职业自然更不少,血浮屠有感于当年大成崩毁时,组织一直在上层活动,最后逃亡时反而处处不顺的教训,自天盛建国后,化整为零,散入民间,操持各业融进底层百姓之中,可以说经过这么些年,负责民间消息传递的那一批,几乎各种行业都有涉猎,别说装神弄鬼道士,高僧也能凑合出来的。
凤知微现在做的,就是和顾南衣一起训练顺义铁骑,朝廷来使回京之后,关于顺义大王的死因已经被牡丹大妃有意无意的传出去了一部分,草原现在燃烧着一股愤怒的情绪,要不是凤知微按捺着,勇武好战的王军早就铁骑南下踏破禹州城门了。
每天早晨顾南衣牵着马等在凤知微院子门口,两人骑马直奔训练铁骑的山谷,和士兵同吃同休息,到了夜间才策马而回,星光月色下并辔而行,马蹄上沾着初春草原苜蓿花上的夜露,一路清香。
晚上顾南衣和以前一样,睡在她隔壁,但是凤知微从来不知道,顾少爷将席地的床铺挪了位置,紧紧靠在她的床铺,两人之间只隔着薄薄的板壁,每天晚上他会用掌心轻轻的靠在板壁下端,想着她如果面对这边,他就正按着她的肩,如果侧对这边,他就按着她的背,这样想着的时候,便觉得冰冷的板壁其实很温暖,那暖意直透过掌心,传到心底,在这样的温暖里,他细细听着她的呼吸,确定那呼吸匀净起伏平稳才肯入睡。
每天晚上星光透过窗棂,照在放心安睡的顾南衣唇角,照亮他安心而喜悦的笑容。
因为她在,近在咫尺,用掌心能感觉得到的距离。
他不要听见她辗转反侧,他喜欢看见她晨起时和日光一样明朗的神情。
他知道她在他身边会安静下来,一起抱膝静静看云海草原时,她的眼神宁静而沉着,他便不说话,不让一点多余的声音,惊扰她难得的安宁。
他总觉得自己能为她做的太少太少,那么,多给她一点安静和陪伴,也是好的。
他和她都并没有再去格达木雪山之巅,都觉得那样的地方多去是一种亵渎,有一种美好留在心底,比日日相见更有回旋余味。
很快过了春便是夏,草木繁盛的草原上,青草香日日淹没马蹄。这一日,凤知微和顾南衣按例巡察草原和大越边境,刚刚站下,突然看见大越那边重兵把手的关卡远远地城门大开,涌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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