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最后一针,杜妍放下了手中的锦缎。
她揉了揉因为一直低着头而有些僵硬的脖子,抬头看向窗外。
还是一片漆黑。
不过她能感觉到,屋里的光亮。
昨天秦太医借着给杜老夫人看病的机会,也顺便帮她进行了复诊。
眼睛的状况越来越好。
只是……
“杜娘子,那些补药你可得跟上用啊。”秦太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等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帮你进行最后一步了,你这身体底子不好,到时候丧命的几率可就更大。”
她摸着手中的锦缎。
这是从锦绣坊带回来的最后一匹被损坏的锦缎了,之前修补好的都已经让半夏和冬青给送了过去。
锦绣坊的生意,应该还不错吧。
虽然她没有亲自去“看”,可是听半夏那叽叽喳喳的形容,她也能想象的出来。
“娘子,你不知道,今天婢子和冬青去送布匹,锦绣坊门口排了好多人!”半夏雀跃道,“婢子们没见到少东家,听说他是在陪那些有头有脸的贵人呢。”
“说正事。”冬青在一旁插嘴道。
半夏白了冬青一眼,她正要说呢。
“娘子,齐东家说,你修补的那些锦缎比原来的还要精妙!很多贵人都看中了呢,根本不够用的。”半夏笑的眼睛弯弯的,“那些修补的锦缎,价格现在可比那些完好的还要高呢。”
末了,她压低了声音道:“娘子,要不然我们在扯坏几匹锦缎来修复吧。”
不等杜妍说话,冬青已经推了半夏一把:“胡说些什么,娘子这几日有多累你又不是不知道。”
半夏这才想起,因为修复锦缎的绣艺复杂且精妙,冬青都帮不上忙,全部都是娘子一个人完成的。
为了尽快让锦绣坊恢复正常经营,娘子几乎不眠不休的在赶工。
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混账话呢。
“娘子。婢子只是随便说说,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她边说边打了自己一下的嘴:“都怪婢子这张嘴。”
“没事。”杜妍制止了半夏的动作,“不管多精妙的东西,多了。也就贱了。”
多了,也就贱了。
杜妍觉得心里升起那股说不出的酸涩,熟悉却陌生。
她放下锦缎,摸索着走到了窗边坐下。
不知道今夜可有月亮,她抬起头。月亮的光芒太过柔和,所以她现在还感觉不到月光的存在。
但是她就想这样坐着,好像以前她就经常这样看着外面发呆。
……
杜老爷的昏迷只是一时气血攻心导致的,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对刘季元的处理。
“老爷,那刘季元……”袁氏刚刚开口,就被杜兰娟打断了。
“大哥,刘季元我让人关起来了。”杜兰娟边说边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袁氏,“我想着那你是在和刘季元说话时晕倒的,而且你之前已经决定暂时不将刘季元送到官府去。我寻思着你肯定留着他有用,可有人总想着将刘季元送到官府去,也不知是安了什么心。”
袁氏狠狠瞪了杜兰娟一眼,她现在和杜兰娟已经撕破了脸,也没什么好顾忌了的:“娟娘,你这话可说的不对,那刘季元将老爷气晕了,难道还不该送去官府?我这也是为了老爷好。”
见杜兰娟还要反驳,杜老爷感到头上的筋一跳一跳的疼,呵斥道:“够了。”
两人各自磨了磨牙。没说话了。
“娟娘这事做的很对,我的确有话要问刘季元。”不等杜兰娟得意,他继续道,“袁娘也是一片好意。自然也是没错的。”
“让刘季元来吧,我要单独问问他。”
杜老爷在单独两个字上加重了音。
“老爷,”袁氏担忧道:“那刘季元上次就不知说了什么让你那么生气,这次……”
“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袁氏的错觉,她总觉得杜老爷说没事两个字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没事,不会有事的。
她在心里安抚自己。最多也就只能说刘季元蒙骗了弋娘,弋娘年幼善良不知事将他留在府中,至于刘季元说的,都是胡乱攀咬。
对于刘季元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杜老爷面前的事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居然是一封莫名其妙的信导致的。
不过一封信,倒也不足为证刘季元和弋娘之间有什么联系。
刘季元不多时就来了。
不过一天工夫,他比之前却狼狈了不少。
头发散乱着,脸上还有淤青。
“刘季元,我问你,你昨天说的话可是真的。”杜老爷沉着脸,一见到他就直接了当的问道。
“杜老爷,你觉得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刘季元语气随便道:“不信,你也可以亲自问问大娘子。”
这句话让杜老爷很不舒服。
至于为什么不舒服,他没有细想。
袁氏和杜兰娟都守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两个人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都互相盯着,似乎生怕对方会做出什么偷听之类的举动。
杜老爷唤人将杜妍请来。
袁氏看到杜妍的时候没有纳闷,牵扯到了杜妍,叫她来和刘季元对峙也是正常,可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妍娘,这个人,你可认得?”
杜老爷指着刘季元道,他似乎忘记了,杜妍看不见。
杜妍面无表情的没有动,刘季元明白她为什么不动,遂主动道:“大娘子,我是刘季元。”
“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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