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运不止一次地想过将来能执掌北府军,像祖父一样率军北伐收复故土,可是现在成了泡影。祖父创建的北府军随着刘牢之的逝去已然成为往事,那些百战将军或死或逃,再难与桓玄相抗衡。
枕水榭中寂然无声,过了片刻,谢混叹道:「弘农杨家,中兴有望了。」
皇城,式乾殿。
琅琊王司马德文踏出殿门,宫人抬来肩舆请他入乘,司马德文摆摆手,顺着殿侧长廊朝前走去,漫天风雪扑面而来,寒意陡生。
走过西堂,司马德文站在太极殿前,风雪之中太极殿红墙金瓦、画栋雕梁,越显庄严肃穆。
雪落无声,司马德文的心头却如同被厚雪积压般沉重,他从东堂得知,太尉桓玄要进京了。
脑中闪过「逆贼」两个字,却不敢宣诸于口,皇叔司马道子被他鸠杀,朝堂众臣居然装聋作哑,司马氏的江山要亡了吗?
想到殿中那个冷暖不知的兄长,司马德文露出一丝苦笑,难道是天意,就算亡了江山皇兄也不知道悲伤难过,浑浑噩噩也好。
一阵寒风扑来,将头顶的油伞吹开,雪花落在脸上冰凉点点,让司马德文感到晕胀的头脑思路变得清晰起来。
他从东堂还得知一个消息,杨安玄击败冯该大军,守住了襄阳城。
司马德文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杨安玄曾做过东宫侍读,还教过自己射箭,说起来与自己有一份情份在。
当年的四大侍读,除了羊欣投向桓玄,出任平西主薄外,谢混闭门家居;禇秀之是自己王府中的从事中郎;杨安玄坐镇雍州,这三人都与桓玄关系冷淡,莫非是父皇在天之灵不忍见江山倾覆,留下一线生机。
回到王府,司马德文派人请谢混过府饮酒。谢混是他的姐
夫,两人时常往来,桓玄留在京中的耳目也不会在意。
王府后院有楼名凌云阁,楼有五层七丈,坐于楼顶可将方圆数里尽收眼底。
司马德文五楼之上设宴,宴请望蔡县公谢混,从事中郎禇秀之作陪。三人围炉而坐,开南窗赏雪,边喝边聊。
侍从被打发至楼下守候,楼上除了三人外再无他人。司马德文敬了杯酒,叹道:「江山如旧,只是孤不知明年还能否与两位安坐饮酒。」
司马道子被鸠杀的消息传来,司马德文连日夜难安寝,生怕桓玄篡位先将自己杀害。
禇秀之愤然道:「桓贼骄yin狂竖、欺凌朝庭、倒行逆施、暗藏祸心,可恨朝堂诸公迫于***,不敢奋起抗争,奈何奈何?」
司马德文轻语道:「雍州杨安玄,先帝在时结与恩义,如今坐镇雍州,击败桓玄大军,孤有意效三国故事,以天子名义给杨安玄密诏,让他起兵讨贼,你们以为如何?」
谢混苦笑道:「杨安玄虽胜冯该,但雍州实力弱小,怕无力兴兵清君侧。一旦事情泄漏,反而于王爷不利,王爷慎之。」
司马德文叹了口气,端起杯喝了一口闷酒。
禇秀之道:「杨安玄与汝南太守阴敦是结义兄弟,阴敦本是王府内史,得王爷相助才出任汝南太守,王爷何不暗中将用意告知阴敦,让他替王爷向杨安玄传话,岂不更为妥当。」
司马德文笑道:「妙哉。」
谢混想起当年华林园赏菊之事,王谢两家都与杨安玄起了嫌隙,自己误会杨安玄想争夺晋陵公主,后来发现是场误会,自己被小人挑拨。
杨安玄如今对皇室来说举足轻重,他若举旗反对桓玄或许能给皇室带来一线生机,想到这里,谢混道:「昨日公主向愚提及,鄱阳公主年岁渐大,该给她物色夫婿了。」
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透。司马德文慨然道:「杨安玄若能挽狂澜于既倒,天子定不负他。」
乌衣巷,东安伯府。
郗恢散朝归家,来到书房,吩咐把长子郗晔和五子郗浩找来。
桓玄入主朝堂,郗恢的祠部尚书之职没有变更,但朝堂上充斥着桓氏族人和桓玄的亲信,他直接被无视了。
眼见桓玄一步步迈向篡位,作为司马氏的忠臣,郗恢心急如焚,可放眼朝堂,王家投靠桓玄,谢家闭门不出,其他世家门阀或投靠或远避,明哲保身,而北府军已成过眼烟云,外镇皆是桓玄亲信,唯有雍州杨安玄可用。
当得知雍州军大败桓玄派去讨伐的兵马,郗恢心中暗喜,朝堂之上众人面前不敢露出喜色,回到家中忍不住笑容满面。
郗晔和郗浩来到,施礼后看到父亲笑容满面,郗晔问道:「大人,何事如此开心?」
「安玄在编县、鄀县大败冯该和皇甫敷大军,桓玄要睡不安稳了。」郗恢捊须笑道。
当年杨安玄在扬口救下郗恢一家,郗晔等人对杨安玄都心存感激。郗晔笑道:「大人慧眼识人,安玄不负重望。」
郗恢得意地点点头,道:「为父身为大中正,为国选用人才不在少数,唯安玄最合为父之意。当年为父评其「风神秀彻,卓尔不群,才兼文武,堪称栋梁」,期以文靖公比肩,现在看来为父这双眼睛还算识人,哈哈哈哈。」
郗浩恭维道:「大人卓识远见,少有人及。」
郗恢叹道:「卓识远见,为父还算不上,不过未雨绸缪,为父对你们倒有番安排。」
捋了捋胡须,郗恢沉吟片刻道:「桓玄之心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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