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适应了一会儿,发觉墙角处似乎有一片极其微弱的烛光,但远不能达到辨物的效果。在这种情况下,之所以我能准确地判断出我是醒了,而不是还在昏睡,或者是在梦里,全杖我身边的这位同志――在我半昏半睡之间,冒着乘人之危的人道主义风险,孜孜不倦地吸着我的血。
不过,这老顽童的心肠也不算太坏,一边咬着我的胳膊吸血,一边用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塑料管子,一头连着他的手指头,一头放进我的嘴巴里,给我过血。
我心里真是哭笑不得,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脑子里昏沉沉地,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这一觉我睡得很踏实,就像回到了洛阳老城我的小铺子,阿梨和小胖来找我玩儿,我们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地满大街跑,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一点儿心事都没有。
年少的时光总是那么令人怀念,像一种光芒,引人入胜。可是白驹过隙,当我们一点点长大,一点点从一个被保护之人,变成了一个有能力保护别人的人时,我们就已经失去了这种光芒。
师父常常教导我们说,一个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以前我总不放在心上,反正在家有师父,出门有师弟,我就接着没心没肺地当我的太上皇就行了。可是这次阿梨的失踪,让我突然意识到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当初我对阿梨多一点照顾,多一点关心,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他妈现在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个时候,走到这一步,再说什么狗屁自责的话,都他娘的晚八百年了!我纵使有以死谢罪的心,也于事无补了,还不如留着这条贱命,将功折罪,死了之后,也好跟阿梨的父母有个交代。
老顽童大概不知道我已经醒了,犹自哧溜哧溜地吸着血,只是呼吸声越来越粗重,频率越来越快,越快越急,脸好像也浮肿了一圈,我看像是心率不齐、肝脏受损的症状,好心提醒说:“老头,你要是……再吸下去,最多三十秒,就该……爆体而亡了。”
老顽童身子一怔,猛吃了一惊,这才放开我的胳膊,试着打坐调息,果然发现体内五脏六腑皆有损伤,自言自语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难道是我奎老六……天生命里就不该得此驳血?”
我按住胳膊上的牙口,靠着墙坐起来,身体虽然虚软无力,但脑子休息了这一段时间,精神还算不错,说道:“我早跟你说过了,我这是毒血……不是驳血,你非不信……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里外就跟火烧似的?”
老顽童嘿地提了口气,眉心立刻皱了起来,定是吃疼,知道我没在骗他,转而嬉皮笑脸说:“嘿嘿……小大哥小大哥,都是我的错,是我贪,是我贪啊!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的血要是把我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我奎老六就是做鬼啊,也不会放过你的!”
除了师弟,我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我,对付这种人,你只能比他更无耻。我一边扯下一块布包扎伤口,一边说道:“那你就放心去吧,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老顽童把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大概猜到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越发对着我谄媚不止,一口一个“小大哥”地叫着,叫得我是坐立难安,心里头直起鸡皮疙瘩!他娘的,这是要折我阳寿,拉老子当垫背啊!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老子可不干。
我一把打住他的话头:“得得得,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要救你也行。你说你叫奎老六是吧,你跟那个翡翠山庄的奎六爷是什么关系?”
老顽童自救心切,对我的问题知无不答,说道:“我叫奎老六,他叫奎小六,你再看老子这一头白发,老子当然是他爷爷了!”
我心一愣,问道:“你叫他‘奎小六’……这么说,那鼓桌底下的字儿,是你写的?”他娘的,老子喝的就是你的尿?
“哼!不是他爷爷还能有谁!”说着,老顽童把眉毛一横,脸色涨得通红,“他把老子关在那小黑屋里整整八年六个月零七天,老子就赏他一壶尿,已经够客气的了!依着老子八年前的脾气,早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完了!”
老顽童气急之下,没注意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还算是有点检讨能力。不过一码归一码,他自我批评是一回事,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是另一回事。我接着问道:“那你好好的,他为什么关你?”
老顽童“哎呦”一声,气得直拍大腿:“甭提了甭提了!这事儿说来可就话长了,你啊还是先告诉我怎么解毒,我慢慢说给你听啊?”
我学着他的口气,说道:“你当我傻啊,我要是先给你解了毒,你啊还会老老实实地坦白从宽吗?你放心放心啊,你那毒,死不了啊,也好不了,你先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再施救也不迟。”
老顽童本来还想再纠缠一会儿,无奈内里实在是烧得厉害,这会儿的脸已经是黑红黑红的,急得抓耳挠腮,嗷嗷叫道:“行行行!算你小子狠,我奎老六认……”谁知,话还没说完,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我心中登时一咯噔,忙叫了他两声,一点反应也没有,但我这毒我自己最清楚,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况且这老顽童还有那什么龟息神功护体……哼!想骗老子上当,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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