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晓,仿佛已是另一世别样人间。
初冬的清光稀薄透明,带着丝丝寒意,穿过寝阁内窗扉的湖色双纱,微生光晕,折出似云似雾的氤氲气韵。慕毓芫坐在窗边抿着云鬓,轻轻推开窗扉,顿时有一股清凉入心的冷风窜进,忙将身上羽缎裹紧了紧。双痕捧着兜帽披风过来,问道:“娘娘,一定要亲自过去么?”
“嗯,一定要去。”慕毓芫平声答应,转眸看向窗外冷素冬景,即使如此天气,一想起过往的那些伤心,心中热血便会不自控的沸腾。回头见吴连贵从外面进来,挥手让双痕出去侯着,坐直身子问道:“章叔叔现在怎么样?可打探清楚了?”
吴连贵一贯的谨慎小心,近身回道:“眼下还关押在刑部大牢里,今日开始三堂会审,不管怎么说,牢狱之灾是肯定脱不掉。刑部有人关照着,不会吃什么大的苦头,至于生死……,恐怕还是不大好办呐。”
“不行!”慕毓芫强忍心头烦躁,长声一叹,“原本齐王领兵举事,章叔叔就该趁机而退的,都是因为放心不下,所以才执意跟到皇宫里来。虽说我们慕家对他有恩,那也不必用命来还,再者,若论辈分还是我的长辈呢。”
“可是娘娘……”
“你不用再多说,我都知道。”慕毓芫摆了摆手,打断他道:“齐王犯的是谋逆逼宫大罪,身边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我当然不能去向皇上求情,免得牵涉其中。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去死。”
吴连贵小声问道:“那娘娘的意思是?”
“如今,只有从刑部大牢想法子了。”慕毓芫沉吟了片刻,抬眸道:“这件事情不易做成,而且时间很紧,赶快让人问清兄长的意思,必须尽快拿出办法来。”
“是。”吴连贵并不多话,赶紧出去安排事宜。
双痕闪身进来,迟疑道:“娘娘一定要去,奴婢也不敢深劝。只是,不知皇上是如何打算的,等会咱们出门,该怎么说呢?”
慕毓芫站起身道:“就说我有事出去了,皇上不会拦着的。”
齐王毕竟还是皇子,昨夜被擒获后并没送去受刑,而是暂时关押在太庙祠,等待皇帝进一步的旨意。至于为何要关在太庙祠,这都是皇贵妃的意思,皇帝没有反对,众人自然也不敢多问半句。太庙祠特意加重人员看押,守在此处的侍卫都是绷紧了弦,直到皇贵妃的百鸟朝凤鸾车驾临,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曾经想过千百种见面场景,及至真的面对,发现满腔悲愤已是喷薄而出,慕毓芫抑制自己片刻,平声道:“双痕留下,其余的人都先出去。”
“妖妇!”齐王破口大骂,挣得身后木桩吱嘎作响,“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想来看本王的惨状?!本王跟你没什么可说的,就算定下死罪,也绝不会向你求情,你别做清秋大梦了!”
“谁说我要饶恕你?放过你?”慕毓芫连声反问,丧子之痛瞬时涌上心头,仰面深深吸气,才勉强将泪意压下去。往前走近了两步,冷声道:“你只需要回答我,为什么要对祉儿下毒手?为什么?!”
齐王反倒被问得怔住,半日才道:“你……,你是……”
“我是怎么知道,对吗?”慕毓芫含泪轻笑,“你以为,凭你少年时那点心眼,就可以瞒天过海,把事情做得干干净净?难道海陵王他是傻子,连自己的马都不清楚?难道你父皇也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
“父皇他……,一早就全都知道?”齐王的脸色更加惨白,仿似猛地抽走了全部的血色,不住摇头,颤抖问道:“那么,是父皇亲口告诉你的?你们故意装作无事,欺我哄我这么多年,设下圈套让我跳进来!”
“皇上他----,只字未提。”
“那……”齐王垂目琢磨了一会儿,眉头深锁,似乎想不大明白,忽而大声笑了起来,“哈哈……,不管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老七都已经死了!你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何用?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杀了我也是一样!”
“你住口!”慕毓芫手上紧了紧,咬牙怒道:“祉儿还只是个孩子,纵使平日得皇上疼爱多些,任性调皮,到底也没有妨碍你什么。”
“没有妨碍?你说得倒是轻巧!”齐王神色凄凉,忽然笑得不能自抑,“那你来告诉本王,在没有老七之前,父皇有多么心疼爱护我?而之后,父皇又是怎么偏心冷落?只有你的儿子才是皇子,我们都入不了父皇的眼!纵使我们再努力用功,也都比不上老七一句撒娇!”
“即便皇上偏疼,难道你就可以谋害祉儿?”慕毓芫痛声厉问,“毕竟也是你的同胞兄弟,你怎么可以那样害他?!!你怎么可以……”她突然有些说不下去,这句话仿佛是在质问齐王,又仿佛是在质问另一个人,让自己不知身处何地。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齐王失控般大喊起来,“都是因为你这个妖妇,以色侍君,故意魅惑父皇!从前你害死了我母妃,如今又要将我置于死地!”
慕毓芫缓神道:“你自己谋逆反天,怎么能说是我害你?我若是想要害你,当年又何必留下你的性命?又岂能让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倘使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就狠心一些。”稍稍顿了顿,“而且你母妃获罪而死,也与我无关。”
齐王冷笑道:“哼,你当然不会承认!可若不是你,母妃她又怎么会失宠?从前的皇后、你、还有那个徐氏,你们全都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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