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痴酒醉后行步,只觉得天旋地转,走到一处,身子一倒,彻底醉了过去。
等到酒醒时,已是一天以后的事了。
摇摇晃晃扶头起身时,才发觉昨日自已背靠石碑,在一处坟茔前睡了一宿。
那坟已是荒草丛生,碑也残破,上面的碑主姓名也已被风蚀雨琢,模糊地看不清了。
难免感叹,人生一世,任你风光或是潦倒,终逃不过一抔黄土埋身的命运。何其可恐、可怖、可悲、可怜啊!
记起上仙派中有卷书,上言:
入山见人山人山多寂静
石上添一笔故事已成集
百般从头看花落香成谜
从来天和地终日云来去
真真如是啊!
孟小痴抬头望天,神思悠远。
良久,肚中打鼓,感到了饥饿。
孟小痴在石碑前跪下身,道:“多谢老人家点悟,小痴感激!”
说完,低头叩了三拜。
从此,孟小痴弃儒道,修天道。
站起身来,惶惶然,突然不知往何去了,连城也不想回了。
来到渡口边,思忖:既然快到家了,老爹总要回去看看的。
返过身,要走时,却听得水面上远远有人大声喊着:“孟小痴!孟小痴!……”
那船不小,有船舱、有桅杆。风起时可挂帆,这会儿被船上少年用一只长杆催动。
船上那人生得人高马大,皮肤黝黑,很快到了渡口。
孟小痴认出这少年,喜道:“结实!”
那少年把船停稳后,问道:“去哪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小痴道:“回家呢。”
“怎么走到这边来了,不管了,先上船。”
孟小痴跳上船来,被结实一双大手环抱而起,接着又放下他,道:“怎么还是这般,全没些斤两。”
孟小痴笑笑。
结实将杆头一点,船就开动了。
“今天一早下网,就捕了条29斤重的大鱼,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啊!”
结实行船,一路与孟小痴聊着多年不见的闲篇,又沿途将下在水中的蟹网取了。
至湖心时,结实招乎孟小痴在船舱坐下,自已则跑到外面,从湖心里取了桶水,开始准备午饭,给孟小痴接风洗尘。
一鱼九吃。
一个剁椒鱼头,一个椒盐鱼肚,水煮鱼片和酸菜鱼各安排一个,脊骨做个猛龙过江,鱼背打绒做鱼丸,再做个凉拌鱼皮下酒,内脏烧个干锅鱼杂,剩下的边角料做个红烧鱼块。
再焖了湖蟹,烧酒一壶。
一桌的湖中大餐,热气腾腾,没下筷,光看着就饿得不行了,想吃。
“吃!吃!”
酒又斟满。
孟小痴向来不懂拒绝,这会儿就更是架不住结实热情。
换盏间,孟小痴问道:“结实,你爹你娘呢?”
只见结实眉眼一低,叹了口气道:“那年大雨中,小船翻了……”
结实沉默了会,接着道:“过去的事,不提了。你看看我现在!这几年有多拼,换了大船了!”说着在船中指画一圈。
“结实,这船是不错,大!”
“哈哈,也只有你能叫我结实,那些年沿河多少伢子被俺揍得满地找牙!”
想起往事,俩人都是大笑。
结实一拍胸脯,道:“俺现在有名了,叫楚河。用俺出生时的那条小河做名字,以后有了娃,名也想好了,就叫汉界。”
两人又是朗声大笑。
水上人家,向来不用向官府登名入籍,所以孩子自打出生起,便由父母随意叫个名字。
但这结实最是介意别人叫他结实,这孟小痴是知道的,至此以后,便用他的新名字楚河来称呼他。
渐渐两人又是喝得大醉,呼呼大睡。
正睡着,猛听得楚河一声大喊:“不好!船沉了!”
孟小痴惊慌地翻身而起。
却看两人同处于一处水晶宫中,外面水光潋滟,其上大水压顶。
两人正不知所措间,一个白须老者,现身走来。
老者来到孟小痴面前,向他低首作揖,道:“昔日承蒙公子放生搭救之恩,今日特来报还。”
说着,老者捧上一盒,盒内装着件金光灿灿的长袍。
孟小痴不明其故,何况自幼家父有过教诲,便摆手拒绝。
楚河见这件袍子金光灿灿的,似乎价值不菲,孟小痴不收也太可惜了的。着急着走上来,掂起长袍道:“干嘛不要啊,俺先来替你试试,看看合不合身。”当下,穿起了袍子,左瞅瞅,右瞅瞅,赞道:“嘿嘿,大小正合适!”
话刚一说完,只觉得体内燥热难当,再一看,哪有什么金光灿灿的长袍,分明是一张渔网!
那网愈缠愈紧,疼得他在地上直打滚,嘴中大叫着:“都说这打渔的难免被鱼吃,没成想,俺、俺楚河要死在网里了!”
这时,老者向孟小痴递过来一枚定水珠,并举手向正在地上打滚的楚河作了示意后,消失了。
孟小痴拿着珠子,蹲下身,塞入了楚河的嘴里,那珠子入口即化。
楚河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才知那是一个梦。
拍了拍伏在桌子上的孟小痴。
孟小痴醒后,连忙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怎么!你也做了那个梦?”楚河大吃一惊。
孟小痴揉了揉醉眼,道:“原来是梦啊。”
“算了,不管了,吃鱼!”
一个“鱼”字话音刚落,只见那楚河真的一语成谶,把自己变成了一条大鱼,鲜活的在舱中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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