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顺着水渠的遗迹走了大约五里地,眼前越走越荒芜。
枯草一尺多高,没过了膝盖。
站在略高的渠边,依稀能见到田埂和长满了草的地。
那是经年未经耕作的农田。
赵正能联想到几十年前,这里应该是一大片绿油油、黄灿灿的景象。但或许是因为长年战乱导致人丁减少无力耕作,或许是因为灌溉本身的原因导致无能为力。
又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赵正对着满眼苍茫的景象矗立了良久,不由叹了一声气。
周集村不远,走官道也就五里路。赵正顺着渠走,多走了两里地,也没耽误多长时间。
等到了周集村的村口,抬眼看去,赵正看到了和那些荒地一般的满目萧瑟。
看不见一个人,枯草一簇簇地,耷拉着,生长在土砖房的墙根下。屋顶上盖着草棚子,稻草杆子凌乱地垂下。破烂的门板遮不住屋里黑暗的景象,似乎有人,但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生气。
没人走动。
没有炊烟。
没有吵闹声。
只有一群乌鸦飞过,在光秃秃的树梢上留下了“呱呱”的聒噪声。
这景象,让赵正想起他三天前饿醒后出门时的平凉村,一模一样。当时他去了宽叔家,然后发现了宽叔宽婶的尸体。
“有人吗?”
赵正站在周集村里正周二和的家门前,伸出去扣门的手有些犹豫。
屋里开始静悄悄的,但赵正喊了三遍,总算有了一丝动静。
“谁啊?”
有人踢踏着鞋子从里屋出来,“叽呀”一声开了一道门缝。
“平凉村里正,赵元良。”赵正报了名号,“请问周叔在吗?”
“又是平凉村的!?”
门内一个十五、六的姑娘,眼神里带着警惕。赵正笑了笑,“姑娘行个方便?”
“昨日你们村赵吉利来了……”
“是我让他来的。”赵正点头道:“就是来问候一声,别无他意!”
姑娘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情愿,但想了想还是开了门。
“多谢了!”赵正做了个揖,却见那姑娘穿着一条粗大的棉裤,逃似地往屋里钻:“爹,是平凉村赵里正!”
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良久,才有个老人道:“既是赵里正,那就进来说话吧!”
赵正走进了里屋,只见屋子里一张长炕,炕上裹着被子,或坐或躺,总共四口人。除了刚开门的那位姑娘,还有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
赵正眼神转了一圈,没见可以落座的地方。
老头儿捂着嘴咳了几声,招了招手:“炕上来!冷!”
“这……”
开门的姑娘让了让,往炕里头退了退,给他留了个炕沿。那老头儿把脏兮兮的被褥一掀,拍了拍:“脱了鞋,上来吧!”
赵正有些窘迫:“这怎么使得!”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都是作田的,讲那么些规矩作甚?”
赵正只好依他说的,脱了鞋上了炕,感觉屁股一热,原来是火炕里还烧了些柴火,只是烧的时间长,只剩下了余温。
“让赵里正笑话了!”周二和指着开门的姑娘道:“这是我家大妮子,贱名叫个盈字。盈儿,叫人!”
那姑娘却撇头道,“方才已经叫过了。”
赵正连忙点了点头:“是,叫过了!”
“这是小女。”周二和没理会,又指着还躺着的姑娘:“春儿别睡了,起来去看看有没有水,烧锅热水来,让赵家里正喝着!”
小姑娘不情愿,转过身背对着赵正:“不去,没裤子!”
“不用,不用!”赵正连忙摆手,“我就是来看看,聊聊水渠的事,聊两句就走!”
“你等等!”周二和捂着嘴使劲地咳。
“死丫头,你爹咳成那样,你也不知道动动,去,烧水来!”周二和婆娘在被窝里给了大姑娘一脚。
“去就去嘛,踢我干甚了!”周盈吃痛,皱着眉头,眼睛里都渗出泪来了。
赵正赶紧下床让位置,周盈看了他一眼,有些气急败坏,但也不敢发作,下了床踢踏着鞋子出门去了灶间。
周二和捂着胸摇头:“这姑娘都给我惯坏了!要不是他兄长参军死在了石头城,一天得打她八回!哎,这一转眼都过去六年了……”
“死老头子,说这些做什么?”他婆娘一脸埋怨,蜷在墙角开始掉眼泪……
说实话,这场面让赵正头挺大的。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还好周二和健谈,一下伸出一条腿,给赵正看。
赵正看那腿似乎有些不灵活,周二和道:“昨日去富安村,路不平,摔了一跤!”
“哦!”赵正点点头。周二和接着道:“你知我为何去富安村?”
赵正摇头,周二和道:“去借粮!”
赵正看着他,他也看着赵正。两人用眼神交流。
赵正从这老里长的眼里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和周盈开门时一样,有些警惕。心想这老头子不会是以为我来借粮的吧?
“我猜,老里正该是没有借到!”
周二和点头,叹气道:“这年头,谁都不好过啊!我们村,这冬天都不知饿死多少人家了。眼下,能跑的都跑了……我一个里正,看着真是于心不忍……”
“周叔!”赵正觉得这么聊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告辞,于是赶紧说道:“我真不是来借粮的,我真的是来问水渠的事!”
“水渠?”周二和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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