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说出“障眼法局中局”几个字,屈轶和老道闻言惊愕,立刻看向大坑。落尘三个也跟着看了过去。
大坑中污糟糟如雨后水洼,积液浑浊,漂着枯叶,混着杂物。浑浊积液不似果浆,杂物浮沉,焦枯中露着星星点点的白。
碎骨?
上当了?
莫染白了脸,老道眼露惊惶,红泥面起恼羞,和皱起眉头的落尘转头望向花丛间。不知这当起于何时,又上了几回。屈轶则眉目泛冷,看向宁宁。
怨不得说什么障眼法局中局,原来此回送来的鸟兽具是真尸骨,如此,那肠肚与人皮,想必也是真的了。
宁宁却恼他们的反应迟滞,更不愿被打断说话,抬手又将蚕茧法阵往下压了压。
然后接着前言道:“之前种种,有无触动、触动深浅,于你们皆是因人而异。独此番见了这些修仙者,竟集体变色,无限愤慨。何故?”
花猫见落尘一行困在阵中欲辩无力,拨了一下耳朵,插了个嘴:“因他们压根儿不解生死二字。”
“嗯,他们的确不及你通透。”宁宁抚了一下猫头,将它轻轻放到石桌上。然后起身,朝那积水大坑一招手,竟见一条九节骨鞭破障而出。
宁宁取鞭在手,爱惜的摸了摸,一张闲闲无谓的脸上隐隐泛起悲色。
“亲草木者不忍见草木被摧;出身草木者难忍草木元灵被毁;血肉之躯见不得鸟兽枉死;来自凡尘,最最见不得人尸横陈。诸般不忍,以为悲悯,以为仁慈,其实都不过是因一个物伤其类。所以,种种不忍,终究不及见着了同为登仙者落难而有极致。”
言词触动,落尘几人面色见缓,各自反思内心,问自己,是否如此。
宁宁目光抬起,举鞭问向阵中:“可知这是何物?”
“女娲之肠,十干神鞭。”老道脱口而应。
宁宁闻言一惊。
不独因他破了阵法禁制开了口,更因他对答无错。
“你是如何知晓的?”宁宁凝眉问道。
却见老道又变得目光迷茫起来。
落尘几个讶然中回转,心道,八成又是桑儿的记忆留痕。
宁宁探究地盯着老道看了许久,见他并无下文,目光落回鞭上:“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十神身死,留其骨,炼为器,方有十干神鞭。神君好狠的心呐,竟然要将此鞭赠送别家,叫我今后连个睹物思人的机会也没有……”
花猫见她伤怀,喵喵劝慰。
红泥则朝老道一阵挤眉弄眼,想着趁她不备解困为先。奈何,老道虽得嘴巴自由,手脚却仍在束缚中,正自暗求解脱,被他一催,不由着急:“贫道已然尽力,快不了。”
宁宁听见,才想起好好的话题被打了岔,抬眉,举鞭,朝着禁锢几人的方向就是一下。虽是虚张声势的警示空招,也炸出了一路金花,吓了众人一跳。
落尘和屈轶正以觉识沟通,商议此中善恶,要不要硬行冲破障碍,却在宁宁接下来的话中歇了心思。
宁宁斥道:“你们只见生死,却不问生死,简直蠢透了!面对尸骸,一味疑心,甚而生出敌意,怎么就不曾问问,这些尸骸因何而来?你们当这太阴神居是什么地方?!”
红泥见不得解脱,还要被人训斥,忍不住又动用了白眼神功。
花猫瞥见,立刻嚷嚷:“姐姐,那小子冲你翻白眼!”
红泥随即又朝花猫龇牙。
这猫果真不能带回槐江山去,太不对路子了!
花猫见他龇牙,立刻弓背炸毛。
宁宁叫这一来一往打散了愁绪,消了心火。收鞭归座,换了之前闲逸无谓的模样,重又开了口:“你们因何而来,自己心里清楚。神君有心惜才,故而设局考验……”
遂将太阴用意一一道来。
第一局,草木灰,无疑。
第二局,腐物其外,**其内。太阴神居根本没有那些蛇虫鼠蚁的恶心玩意儿。
第三局,真尸骨,附赠两件法器隐藏其中。一件十干神鞭已现,还有一件仍在大坑里躺着。
第四局,登仙之人,苟延残喘的**。
层层递进,只为叫人勘破表象,体会生命本质。其中夹藏障眼法,不为刁难,不为游戏,一为测落尘诸人的辨识之能,二为引导开悟。
因莫染的观花之能,区别出了第一局中三次不同,勾动了桃花仙君的物伤其类之心。却连红泥自己在内,无人将三次不同的草木视为一类,更无人将草木生命与血肉之躯等同。
第二局,红泥无意中破了障眼法,众人只为浊臭换了香甜而高兴,却无人关注表象的蛇虫鼠蚁,更无人关注题中的生死点拨。
第三局,将招人厌恶的蛇虫鼠蚁换作能博人怜惜的鸟兽,甚而将两件法器分别幻化成脏器和人皮,引向人身,终究还是无人破题。虽然宁宁临时插手有所蒙蔽,到底屈轶和老道心志不坚,没能追究下去。
第四局……
宁宁戛然而止,不再多说。
按太阴的本意,如果前三局中,落尘一干有所彻悟,必然知道如何处置这十个登仙之人。如果处置与预设一致,那么“双刃,慎用”便会是“利刃,可用”。
一片沉默。
宁宁等着落尘一行体会太阴的良苦用心,落尘一行却是振聋发聩,相顾无言。
一路过来,不乏技能考验,也作善恶之分,仙妖之别,甚而也涉生死,却尚无人问及生命题目。这一关,若是登仙必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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