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一行往迷城深处探入,忽遇削壁飞移,挡住了去路。
伴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断喝:“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欲要从此过……”起势威武,却似记性不大好,“……从此过……从此过……”过了半天,却没个下文。
因着猝不及防,众人开头确实被惊了一小下,这会儿却忍不住有些失笑。
怕是遇上了并不称职的劫匪。
不由带着好奇循着那盘桓头顶的声音环顾四周,却见这不称职的劫匪藏匿倒好,前后左右、上下来去好一番察看,竟是未见其人踪迹半点。
红泥恐它暗处算计,不由激将道:“台词既不应景也不周全,还敢学人劫道?出来叫本大仙瞧瞧什么模样,若是长得还算入眼,你家桃爷我或可不吝赐教,重新教你个全乎适宜的!”
那声音闻言丢开纠结,斥道:“要你多舌!”随即开出了通行条件,“我且问尔等,‘盘’字何解?答得上来,便放你们过去,答不上来……”
话音未落,有个反应快的半仙接了口:“这有何难?扁而浅的器具,可谓盘。”
“抢答……错误!”那声音讥诮道,“我问的是动词性,恁是自作聪明!”
“哦,你问这个。”答题者恍悟,“若作动词……握物在手,借以指掌反复摩/挲,使之包浆,可谓盘……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对不对?”
落尘不识人间事,遂问屈轶。
屈轶年少,又兼出身清贫,并不知。
夷坚老道倒是出于殷实之家,见过族中长辈有此爱好,遂替为解惑。还顺手摸出念珠充了手串,现场示范了一下实际操作。
恰时,那声音又追问道:“何物最宜盘?”
那半仙回道:“自是文玩一类啊,不拘手串、核桃,皆可盘之。”
现场教学的几人闻言点头。
未料,那声音却嗤道:“众所周知事,焉要问你?!”
稍有沉默,又一半仙出列作答:“未必只作文玩讲。包浆,乃因指掌油脂吸附故,遂有衍生歧义,种种不明反光物,皆因盘起,皆可盘得。若再充于情感,万物有情,故,万物皆可盘。未知对否?”
对方不语,显然对这答案不甚满意。
又是一阵静默。
忽而,落尘灵光一现,道出二字:“盘古!”
对方闻言斥道:“荒唐!上神岂容轻蔑!”
“口误,我言盘古大神所盘,非指大神被盘。”落尘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因你问话中有个‘最’字,所以我想,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所盘之物乃是混沌初始,焉能有谁超过他的?便是万物,尚且亦在天地有成之后。”
对方哑然。
显然,落尘的回答亦不是他想要的,只不过,好像小哥儿说得也有道理,竟叫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是。
缄默片刻,无从回怼,干脆耍起了无赖:“这个不作数。我问的是当世,眼下。混沌未开,你我尚且不知何处,还问什么问题,谈什么去留?换个答案再来!”
众人瞠目。
有人当即冒火,想要揍其一顿,奈何无处寻踪,只能舞着拳头对空威吓。
不防,一片愤慨中,却闻红泥嘿嘿一笑,朝那声音回道:“你问的可是猪?”
“诶?”约莫撞准了谜底,对方讶异低呼一声,追问道,“何解?”
红泥摊摊手,不以为然道:“你言‘眼下’,眼下已属新旧交替,到了猪年。本大仙便想,既然万物皆可盘,那这‘猪’自然也可盘得。况,盘之使包浆……还有比猪圆玉润更好的形容么?应时应景,本大仙这个答案再是挑不出毛病的。”
那声音欢喜道:“果然还是有聪明人的。”这便算放了行。
众人绝倒。
削壁自移,障碍自去,众人识得时务,匆匆离开为上。
远离彼地后,难免还是忍不住议论了一二。
“猪……怎么盘?”夷坚显然代表了实诚的一类,甚是不解,“便是最小个头的香猪,大约也难握其于掌,这也盘不起来啊!”
红泥老神在在道:“都说了万物皆可盘,猪既归属万物中,自然可盘。”实在多此一问,“况,你我皆非凡人,难道不会缩物盘之?不能展掌盘之?猢狲逃不出佛祖五指山,你我即便不如佛祖,却又焉能叫一头猪给难倒?可不是笑话!”
众人闻言有理,遂不再作非议。
屈轶却又悄悄朝他道:“我念书不多,倒也知道‘珠圆玉润’四个字究竟怎么写的。你方才算不算偷梁换柱,诓了对方?”
红泥做个鬼脸:“那你还不快走,等着对方反应过来追撵打杀么?!”
落尘失笑。
往前又行一段,偶遇一少年往复徘徊。
脚步迟涩,眉头紧蹙,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因什么难解之事正自懊恼。
一行人谨防有诈,遂作绕道而行。
行才偏,却见少年抬眉,恰巧视线落于落尘身上,朝他问道:“何物真香?”
“大猪蹄子!”不等落尘思索作答,红泥匆匆喊出一句,拽了人闪躲而过。
跑出一段,落尘扭头看看身后,已然不见少年身影。遂也不再纠结是鬼是魅,朝红泥打听起了“真香”和“大猪蹄子”的典故以及彼此联系。
红泥边走边行,为他简略科普了一番。
七拐八绕,终至迷城深处。
前方有一殿堂屋宇之所,凌驾在周边砂岩之上。门前、檐下挂着灯笼,昏黄的火光在幽暗的天色中明灭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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