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翻了几个坡,将龙二和龙七丢进了山坳里,大鹗终于朝鵕鸟开了口。
憋了这一路,实在憋不住了。要不是朝夕相对,彼此间存了几分默契,它根本就不会轻易跟着它转身离开。难得碰上了得宜的高人,焉能不图借力?
只是,瞧着鵕鸟又似激动又似隐忍的便秘模样,总觉得别有隐情,方才按捺一时。
这会儿却是再不问问清楚,恐怕会要抓狂了。
鵕鸟抬眉看看他,吐了一口气:“方才说话的,是我兄长。”
“啥?”大鹗掏掏耳朵,“你的兄长不是我咩?”
鵕鸟朝它白了一眼,道:“我说的是锺山大公子。”
大鹗闻言越发糊涂了:“你不就是锺山公子?”
“我是说我爹的亲儿子!”鵕鸟一改木讷温顺,大吼了一嗓子。
这里头夹缠了一段鲜少为外人尽知的亲缘关系。
昔年,烛阴司昼夜,常驻锺山,其子霜霖身居天庭,二人聚少离多。
某次司职补缺,上发鼓至锺山为辅佐小神。烛阴见其乖觉,一时意动认作义子,以补膝下空虚。钦后至,与鼓结了金兰,故知锺山公子鼓,而不知烛阴亲子霜霖。
烛阴这一干一湿俩儿子也不曾正式见过面,算不得相识。但鼓下降锺山之前,曾于天庭见过霜霖。对方不知有他,他却深为对方风姿折服,印象深刻。一时认了其父,更觉与有荣焉。
后,霜霖出事。
有心算无心,危月燕受贰负鼓噪,错杀了霜霖。
鼓闻讯,欲为兄长出头,遂带钦上天查访内因,未料却于昆仑南坡偶遇葆江,引发了又一桩血案。
这事说起来也冤。
同为天界之人,既有路遇不免寒暄一二。其时,霜霖命案正值热议期间,自然也就少不了会被提及。
因为此案本是有心人布局的后果,很多内情并不足为外人道。葆江身在局外,出于客观考量,便就已知的表象理性议论了一二。
所谓理性议论,难免让人听起来有双方各打五十大板的错觉,落在因情感而存偏颇的鼓的耳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单讲凶手如何猖獗,他没意见,但若言及被害人亦有不妥,叫这家属如何接受?
遂起争执。
鼓因个人感情,偏颇于霜霖,然于公众认知中,危月燕和霜霖都是品性、才干俱佳者,并无谁比谁更有黑历史前科佐证,故使葆江自觉议论无错。
一时见其偏执,不免也强硬了态度。以致引得对方怒火攻心,招来杀身之祸。
鼓属激情犯罪,钦不知就里,只道拜把子兄弟惹了麻烦,出于义气,遂与善后。结果嘛,东窗事发后,两人一起获罪受极刑,更被革职除名,彻底逐出天界。
出师未捷身先死,不仅无力再为霜霖洗冤,连同锺山那头也断了联系。
转生后的大鹗和鵕鸟,游荡人间,无所依附。
不想,后又出了个天妖造反的大事件。
大鹗和鵕鸟性情互补,一动一静,一张一弛,寻常多是大鹗照拂鵕鸟为多。听闻此事,意觉重获出路,遂领鵕鸟前往投靠。
辗转之中,鵕鸟惊闻窫窳乃霜霖转世,遂又建议,与大鹗投到了少咸山旗下。
以后种种,此处不多赘语。
只道,三分情怯,鼓于昔日面对霜霖,便觉云泥有别,转生鵕鸟后,更觉自惭形秽,所以并不曾同窫窳攀扯干亲之事。七分愧疚,更不曾将内情诉诸受他连累的大鹗。故致今日又再重逢,只激动了他一个,那两位义兄却仍是,一个不识,一个莫名。
不过,眼下斟酌言词,到底还是让大鹗明白了最为重要的一点,方才对话的声音——出自窫窳之口。
近日兜来转去,忙活的无非是营救窫窳为先,大鹗闻讯,亦是激动不已。犹自难以相信好事来得这般突然,连连追问鵕鸟道:“你确定,你当真确定?”
鵕鸟没好气道:“昔日举事,你也曾听他阵前训话,仔细想想,焉能不觉熟悉?”
大鹗抚摸下巴,嗯,是这个理儿。
遂又自行回忆了一番。
沉吟片刻,却见两手一摊:“本无正面接触,时隔千年,谁还记得那位远处仰望观瞻的统帅,到底是个什么声音?你这是逗我玩嘛!”
“你——”鵕鸟几欲捶胸。
大鹗见他面色不善,立刻话锋一转:“嗯,既言他乃锺山大公子转世,想必你们是有过亲密无间的,自然识得他的声音。我信你便是。”
而后抚掌笑道,“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幸哉!幸哉!”
鵕鸟点头:“嗯,兄长还活着,又摆脱了囹圄桎梏,实属意外之喜。”
两人欢喜片刻,又见大鹗面色一滞,问鵕鸟:“既知统帅脱身,因何拉着我离开,不与之共商迎接妖主归来的大事?”
鵕鸟眼皮一弹,如看白痴,瞪着它道:“你怎的不问问,他何故隐身暗处呢?”
彼此对视,大鹗一边试图从它眼中寻求线索,一边暗自琢磨。稍后,终于了悟。
是了,一介“逃犯”,此刻又逢妖界式微,当然不宜宣扬。自己两个本为屁事不顶用的小喽啰,紧随在侧,只怕不仅于大事无益,还容易暴露了统帅。
“嗯,以统帅的身份,和他同主上的情分,自当比你我更懂该如何行事。罢了,与其在此添乱,不如干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为善。”
说罢,拽了鵕鸟,离开了昆仑雪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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