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周长兴得到官职的时候正春风得意,自然不会让出自己的股份。到嘴的肥肉谁愿意吐出去呢?他最终错过了这一良机。
现在自己还敢要股份出让款吗?现在是他必须表现出高风亮节的时候,怎么还敢要出让款?
周长兴也转过辞职的念头,想了几天不敢出口。
他这个时候提出辞职,那就是有了怨气,公然和政府对抗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离辞职后,必然是雷厉风行的各种清查,最终他的罪名罄竹难书,落个没收财产终身劳教的结果可能就是好的。
周长兴想起父亲在的时候对他的教导:命中注定七分财,不能更向八分贪。
拥有自己担当不起的财富,不但不是好事,还会带来各种厄运。疾病、官司、走水、失窃。。。。。。凡此总总,总要把这些浮财耗光才消停。自己算是长了教训了。
周长兴把廉政部送来的文件珍而重之的收藏好,打算做传家宝代代传下去,做个为人处世的警醒。然后他就开始大刀阔斧的裁撤冗员,提拔有能力的新人,阮成秀就是这个时候上来的。
哪曾想孽缘来了,自己儿子不知道怎么和这个阮成秀对上眼了,居然弄出了非你不娶非你不嫁的事来。
自己是汉人,怎么能乱了血脉?
想想当年唐朝李家,就是祖上娶过胡人女子,就算贵为天子,也一直为人诟病。自己多事之秋,怎么还敢招惹这样是非?万一再闹个里通外国什么的罪名,就更成笑谈了。
他承认阮成秀是有能力的女人。
女子读过书的很少,做工的女子读过书的更是凤毛麟角。阮成秀就是一个读过书的做工女子。如果不是国破家亡,她也不会落入这般田地。
这样自强的女子他周长兴佩服,但是不能娶回家。
那些海军烧杀掳掠成性,把阮成秀这些女子掳到船上,漂洋过海一个月,谁知道有多少人被坏了身子?周家怎么也得娶一个清白女人吧?
既然拦不住,那就拆吧。
漠南要成立毛纺厂,正给了周长兴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堂堂正正就把阮成秀公派到漠南了。
在漠南周长兴没有耳目,消息并不灵通。阮成秀见了李易,虽然她的姐妹知道些眉目,也没人报告给周长兴。所以周长兴面对李易很坦然。
他向李易汇报了上海纺织厂的经营情况,也汇报了自己主动缩减股份的事情。
李易没说什么。周家底蕴不足,骤然大富不是什么好事情。能主动让出股份,知道进退也不错。
到了李易这个层次,不会去和周长兴较劲儿。李易关心的是漠南毛纺厂怎样运营。
李易问周长兴道:“咱们中原有过毛纺吗?”
周长兴道:“有。毛纺和棉纺虽有区别,区别也不大。大规模的毛纺中原没有过,增色、去膻这些工序很容易掌握,就是怎样提高效率是个难题,只能边干边琢磨。”
李易道:“如果让你推荐漠南毛纺厂负责人选,你打算推荐谁呢?”
闻弦歌而知雅意,当李易问出他推荐谁,而不是任命谁的时候,周长兴已经知道,漠南毛纺厂不可控了。恐怕是和上海纺织一样,是独立运营的工厂,而不是搞成上海纺织的下属分厂。
周长兴道:“我推荐黄东勇做厂长。黄东勇是黄道婆的后人,黄家纺织传家,代代都有高明技师。”
黄道婆是上海人,夫家姓黄,本来的名姓就没人知道了。元朝的时候,黄道婆的纺织技艺登峰造极,还不吝传播技术,让上海松江都靠纺织致了富,被尊为布业的始祖。
直到后世,上海一代还有“黄婆婆,黄婆婆,教我纱,教我布,两只筒子两匹布”的民谣。周长兴搬出黄道婆,谅来这个黄东勇不会差了。
李易问道:“还有别的候选人吗?”
周长兴道:“还有一个人,叫做阮成秀,论手艺论管理都不差,可惜是女人,还是来自安南的女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大规模的工厂交给这样女人管可不成。万一这女人心里对咱们开荒团怨毒,那祸害可就大了。所以我觉得这个女人做个副手绰绰有余,做厂长不合适。”
李易觉得周长兴很公允持重。
漠南毛纺厂是未来重点建设项目,选择掌舵人马虎不得。李易让周长兴叫来了黄东勇。
黄东勇三十出头,看上去很稳重。李易和他聊了一会儿纺织业态,觉得这个人很有见地。
李易突然问道:“你觉得谁来管理漠南毛纺厂更合适?”
黄东勇一愣。看来周长兴嘴很严,没有向黄东勇透露打算提拔他做厂长的风声。
黄东勇道:“这次来漠南的,都是抽调的各个分厂技术骨干,有管理经验的就是我和阮成秀。我猜周厂长的意思很可能是在我们俩中间选一个。如果论技术和管理这些女人的能力,我不如阮成秀。”
李易很欣赏这个黄家人,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犹豫就能推荐竞争对手。虽然话里话外透露了阮成秀也有局限性,但是一是一二是二,没有私心。这是一个可用的人才。
打发走了黄东勇,李易有些为难。
吃过晚饭,他走出大帐,呼吸着有些凛冽的新鲜空气。
月色有些朦胧,天空飞扬着细细的雪粒子。看着灰蒙蒙的天地,李易陷入深思。
毛纺是漠南省未来的出路,也是他将来掠夺西方财富的最大一手牌。他不能不慎重,不能不打好这副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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