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醒来的时候,星河尽散。
软塌只有她一人余温,但情欲所事历历在目。
洛川缓了许久这才发现床畔摆放着自己的衣裳,柔软洁净,折叠规整。她捧着红衣再次失神,直到海风掀起罗帐方才彻底清醒。
体内寒气分明已经根除,可她依旧甚感微凉,心中惘然若失。
洛川赤着一双白足走在寝殿之中,经过书案的时候莫名被案上木匣所吸引。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拉开了木屉。
一块皎白软纱静置其中。
她以为是块平平无奇的纱帕,直到指尖相触时发出五彩祥光,她陡然想起南海王妃容玉手中的鲛帕。这竟是那遗失的第三块。
容玉说过鲛帕只在情意相通的有情人手中绽放光芒,它是相爱的证据,更是夫君亲笔写下的承诺誓词。
洛川眉间微蹙,缓缓打开鲛帕。
待看清鲛帕之上的内容时,她猛地一窒。
“书无鸿笺,诚以鲛帕,吾妻乐瑶,灼灼其华,山海神昭,永生不悔……”洛川声音微颤,缓缓念出誓词。誓词最后落款名号为东岳帝君,而年份则远在十万年前。
这一瞬,洛川的额间犹如被针扎似的疼痛,只觉得须臾间脑中涌出很多事情,她理不清看不透更记不起来。
“是什么……”洛川紧紧攥着鲛帕,捂住额头。
无数碎片涌来,再与她现有的记忆重叠,这都是洛川选择性遗忘的东西。
画面与事件越发变得清晰,直至看见拂寒的身影。
在青山白雾的海边,乐瑶的指尖落在东岳的唇上,她笑着说:“我欠你一命,想来是要以身相许了。帝君,你愿意吗?”
乐瑶转身踏海的那时,东岳眼眸含情,点了点头。
洛川对拂寒的喜欢,是缘于羁绊。
乐瑶与东岳的爱,则是情根深种。
“东岳……”
洛川终是什么都记了起来,她泪如泉涌,难以自持。
鲛帕被攥在手中,她跌跌撞撞闯入云层深处。
洛川不顾神启残败之象,径直去寻仁圣府的位置。那本该被七叶树簇拥的神坻此刻空无一物,甚至连片叶子、瓦砾都没有。
她看着毫无痕迹的空地,眸中尽是恐惧。
妙叹出现在神道,与洛川碰上面来,洛川一见到他着实松了口气,连忙上前问道:“拂寒呢?”
妙叹面露伤悲之色,他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说起。
“为什么神坻消失了?拂寒究竟去哪了?”
“洛川,大神他,殁了。”
可洛川根本没有把妙叹的话听进去,她想到还有一个地方,当即转身就走。可妙叹紧紧拉住她,忍不住落下泪来:“梧台也没了,与大神有关的所有全部消失了。”
“我不信。”
“他与火灵同归于尽在天门前,这一战连月神和云岚太子都没了!洛川,你究竟去哪了!”
“你说什么?”洛川心口发痛,不敢置信地询问道,“云岚?”
“火灵乃拂寒大神的眼泪所化,只可惜他向恶而生,临死前还释放了罪恶之力。云岚太子为了保护人间散尽灵治愈之术,思珏仙君没有把他救回来……”
洛川有刹那间的恍惚,她喃喃念叨着:“不会的,云岚不会的,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妙叹虽不忍,但也要诉说下去。
他侧过身去擦拭眼泪,随后说道:“洛川,从今以后你不必回妖荒了,你是七襄公主,是神启唯一的继承者。赤灵族的银都吐出了瘟神的灵元,就连天后也承认了颜辞星君是她所害,过往种种皆与你无关。而且天君他……天君要卸位前往太虚之境修行,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洛川依然无法接受现实,她不顾妙叹阻拦,独身前往凌霄殿。
天君在金椅旁伫立已久,天后则在大殿中央微微抬眸看他。
洛川来的时候他二人皆知,只是谁都没有说话。
天君将束发玉冠摘下,缓缓放置金椅上,而后利索转身,踏下玉阶。他走至天后跟前,目光柔和,轻声说道:“鸾笙,你的父母早就被剔除仙骨,贬下神启。你至今未寻到,则是因为我封了消息。”
天后神色微动,深深凝视着他。
“还有,百日宴的时候我知道妖帝来过,只是我没有告诉你。”天君此刻看了眼后方的洛川,浅浅一笑,“并非我不喜欢七襄,而是我妒忌你给过牧归的真心。这颗心,你从未想要过给我,你只是利用我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鸾笙,我处心积虑想要替你杀了洛川,是怕你在这神启站不稳。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我不想你因为洛川而失去所有。”
“谢谢你与云岚的陪伴,你们于我,都是最重要的人。”
“洛川,我将这六界让出,只愿你能善待鸾笙,因为这世间,她只有你了。”
……
天君与天后相视而立,他本欲伸手却又缩了回去。
“鸾笙,最后我就想问问你,若那时我不是天族中人,你还会救我吗?”
天后顿感喉间发涩,她紧紧绞着手指反问天君:“若你当时知我心境,还会带我上神启吗?”
“这……”天君倒是微微一叹,抿了抿唇,“真不知如何回答。”
“云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没变。”
“你也是啊。”
他们二人再也无话,只是想在最后的时光里好好看看对方。
天君前往得太虚之境确实是修行之处,只是那里只进不出,永远与六界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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