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初春以来的第一场雪,一连下了几日都没有停,晶莹的白夹杂着梅花落了一地,瞧得久了,直晃的人眼睛发疼。
刘嬷嬷闭着眼睛稍站了一会儿,待那酸痛感缓和少许后,才继续清扫起院内的积雪来。首发
她年龄大了,本是不用做这些粗活的,可她呆在屋子里坐不住,只要稍微一静下来,脑子里就会控制不住的去想楚妧,好像只有让自己忙一点,才不至于那么难受。
自楚妧被劫后,祁湛便再没去楚妧的房间,就连王府都很少回,偶尔回来时,也只是在书房里稍微歇息上一两个时辰,天还没亮便走了,就连下人送去的膳食都几乎没有动过。
而楚妧那屋也是终日房门紧闭,除了偶尔进去清扫的绿桃,就再没有人进去过了。
毕竟呆在那间房里,总是让人容易想起楚妧的。
刘嬷嬷叹了口气,将院内的积雪扫成了小小的三堆,放下扫帚,正准备去厨房再帮些忙,还未出院门,就见祁湛迎面走了进来。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散乱,薄薄唇瓣裂开了少许,面颊上隐隐可见几滴干涸的红痕,从刘嬷嬷门前走过时,身上隐隐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刘嬷嬷微微皱眉,这才发现祁湛的袖口处有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开的,身上其它几处也有些血迹,只不过他衣服颜色深,所以刘嬷嬷一开始未曾发现罢了。
她忙道:“老奴这就去给世子备药。”
“不用。”祁湛淡淡地吩咐:“备桶热水来。”
刘嬷嬷担忧的看了祁湛一眼,见祁湛面色冷淡,那幽黑双眸子却透着许久未曾见过的沉郁,也不敢多言,忙道了声“是”,转身吩咐夏云备了桶热水过去。
她自己心里还是放不下祁湛的伤势,去楚妧房里找了些楚妧之前常用的紫金膏来,和绷带剪子一起给祁湛送了过去。
祁湛深青色的外衫已经脱下,露出了里面那件浅白色的中衣,失去颜色的遮掩,他身上的血迹也愈发刺目起来,像是刚刚苦战了一场,一时间竟分不清那到底是敌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刘嬷嬷道:“老奴去请个大夫过来给世子瞧瞧伤势吧。”
祁湛依旧只说了两个字:“不用。”
顿了顿,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傅翌也受了些伤,请过去给他瞧瞧罢。”
刘嬷嬷知道祁湛是个不好劝的主儿,以前楚妧在或许能听上两句,现在楚妧不在了,只要他说了“不”,就没人敢再劝一句。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见祁湛已经开始准备脱衣服了,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世子,这紫金膏世子妃从大靖带过来的,总共带了三瓶,有两瓶已经用完了,最后一瓶却迟迟未曾开过。上次世子妃被水果刀划伤手时,老奴就要给她拿这个,却被世子妃回绝了,说只拿些普通的就好。老奴问她为什么,她说,世子今后迟早会再上战场的,前线没什么好的伤药,世子又常常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所以打算将这伤药留给世子用……”
祁湛抬眸望向刘嬷嬷手中的青瓷小瓶,原本阴郁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的黯然。
刘嬷嬷适时补了句:“世子妃时刻都挂念着世子,世子也别辜负了世子妃的一番心意才是。”
祁湛紧抿的嘴唇动了动,过了半晌,才轻声道:“我知道了,我自己会处理的,你下去罢。”
刘嬷嬷将药品与绷带一同放在了桌上,低着头退到了屋外。
房门带起的微风让桶内上腾的水汽消散了少许,却很快又聚集在一处,浓的好似化不开的雾。
祁湛就这么定定瞧了那瓷瓶半晌,这才褪了衣物,转身泡进了浴桶里。
浴桶内的水很快就变成了淡淡的血红色,却都不是他的血。
他受伤的位置,也只有胳膊上这一处而已。
那微微敞开的肌肤下面,隐约可见一道浅白色的疤痕,恰好与新伤交错在一处。
偏偏就是这样巧。
巧的让人不得不想起她当初帮自己包扎伤口的情形。
祁湛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是热水的缘故,他原本苍白的面颊上有了些许血色,映在如云似雾的水汽中,恍惚的不真实。
从楚妧被劫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九日。
大邺所有的城门都封锁着,许进不许出,连只鸟儿都飞不出去,他的人手也连日在城内搜索着,换了一波又一波,可楚妧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寻不到半点儿踪迹。
祁泓和怀王早在第一天就知道了他培养暗卫的事儿,可两人却都未有所动作,似乎还想探探他的底,似乎有想将他一网打尽的想法。
可他不在乎这些。
他在意的只是楚妧,他需要的只有时间。
但是劫走楚妧似乎却是故意要与他打消耗战,颇有几分磋磨他性子的意味儿,从未露出过半点踪迹。
百姓们早已怨声载道,若是再将城门封锁下去迟早会发生内乱,他虽对怀王与祁泓没什么感情,可大邺覆灭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更何况根据他这几天掌握的情况来看,楚衡似乎也派了使臣到达大邺,可他们却没从明面上走,似有几分探听消息的意思在里面,也已经知道了楚妧被劫,这些天来也在暗中查找着。
祁湛知道,自从楚妧嫁到大邺以后,楚衡就一直不放心楚妧,平时写来的书信里,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让楚妧回大靖瞧瞧的想法,只是遣词用句十分隐晦,祁湛装作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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