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本以为,她能在徐州沿海见到一座具有海滨风情的城市,就像她自己治下的南岛海口、琉岛高雄港,或者威海、大连那样的:有阳光、沙滩,各具特色的沙地植物,以及随处可见的贩售海产的小商贩。若是海上运输更加发达一些,则还有忙碌的码头和络绎不绝的商队。
然而事实上,一直到她进入朐县境内了,阳光沙滩还没影,反而是远远看见了一座山。
山?
“仲华公请看,”糜竺自豪地指着那座县城背后的大山说道,“这便是郁州。郁州在海上,唯有渡船可达。上有花石飞瀑,恍若仙境。”
从小在内陆长大的诸葛亮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巴巴地朝那山看了好几眼。但他还记得自己是看不起糜竺这个苟且偷生的,于是又故作正经地将目光收回来,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小老头模样。
刚好这时牛车因为碾到了地面上被雨水冲刷出来的石头而狠狠颠簸了一下,害得小诸葛亮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可没咬到舌头,却是磕到了牙齿。连着口腔壁上的嫩肉一起遭殃。
“小老头”一秒破功,泪眼汪汪。
糜竺没忍住,嘴里发出一声“哈”的轻笑,虽然他立马就闭上了嘴巴,但依旧收获了一个奶凶奶凶的白眼,还是闪着泪光的那种。
“阿亮是磕到哪里了吗?我看看。”女子从厚厚的软垫上起身。
少年别扭地挣扎了两下,然后还是红着脸张开了嘴。
“没有出血。”她仔细检查了一阵才下结论,“阿亮的牙齿馋肉了。中午扎营的时候用肉脯给你熬些粥。”
诸葛亮迫不及待地捂住嘴,大着舌头说道:“哪里就要这么麻烦了?我说过我很好养的。”
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就你这么多臭毛病,还敢说自己很好养?
然而某个臭毛病多的小子毫无自觉,仰着一张帅气的小脸蛋:“曹子,你知道郁州吗?”
“《秦始皇本纪》所载:‘立石东海上朐界中,以为秦东门。’这里所说的朐界,就是朐县。朐县临海,是秦时疆界的东大门,海外有山,古称隅夷,即上古传说中的日出之地。后来逐渐有人登岛,神话之说毕竟缥缈不可追寻,便改称郁州,也叫都州。这两个名字都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的。”
“曹子真是渊博。”诸葛小徒弟目光闪烁,嘴角微撇,“我是读过《史记》的,但《山海经》全本难得,兼之家中长辈以为它荒诞不经,因此我不曾读过。”
这孩子拐弯抹角地说什么呢?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知识少对不对?阿生叹了口气:“后里装的就是了。”
诸葛亮揉揉脸,大约牙还是在疼,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掩不住的:“多谢曹子。”
“马上就要扎营了,你莫要沉迷。”阿生在他身后喊道。
“诺——”
典型的熊孩子应付式回答。阿生坐回到她的软垫上,揉揉太阳穴,然后朝糜竺歉意地一笑:“我是第一次照看这个岁数的孩子,让您见笑了。”
她越是客气,糜竺心里就越发忐忑。诸葛亮要拜曹生为师的事,此前他们徐州上层人士都纷纷猜测,总结下来无非是觉得诸葛家有意攀附的占大多数。
且曹生名义上是收弟子,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弟子跟养子也差不了多少了。是曹操为了安慰她膝下空虚令徐州各方捧场的,不然也不必特意找父母双亡的孩子了。
既然是找养子,那自然是五岁以下的最好,能养熟。但诸葛亮呢?已经十二、三岁了,眨眼就是十四成童,半个大人了,再过两年都能议婚了。这怎么看都不是合适的年纪。
因此,大家伙都等着看诸葛家的笑话呢。却不想,曹生不光收下了这个孩子,看着相处还颇为融洽。
“子仲家中也有这般年纪的孩子吗?”阿生突然的发问,将糜竺的思绪拉回来。
“竺的嫡长子已经八岁了,倒是于骑射上有些天赋,却不比诸葛家的孩子通诗书,知古今。”
“我阿兄的幼子有叫彰的,也是一把子好力气,不喜欢读书。不过如今是乱世,乱世出英雄,将来未必就比喜文的孩子差了。”
“哪里敢和曹家的公子相比啊?”糜竺连忙说,“只盼他能正经有个官职,比我这连累主公的人强就成了。”
这话说出来,是有几分实诚的。糜竺没有掩饰他希望下一辈获得更高政治地位的期望。
阿生瞅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日上中天,照在泥泞的道路上。这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从一座名叫朐山的小山下蜿蜒绕过,通往海边的朐县县城。
因为靠近城市,道路上终于热闹起来,其中不乏挎着篮子的农妇或是挑着扁担的小贩,再就是响着铃铛声的牛车和马车。
就比如,在距离煮着诸葛亮的肉粥的篝火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就有一辆陷在泥坑中的牛车。拉车的老牛年事已高,任凭鞭子抽打,就是喷着气不使力。
小亮捧着粥碗,学侍卫们的样子在篝火旁边做亚洲蹲,同时,时不时就抬头看一眼仍堵在路中央的那老牛车。
刚刚跟随曹生旅行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个刻板守礼的人,在野外也要建个台子焚香的那种。然而……所谓的偶像就是用来打破的。
偶像不光是用来打破的,偶像还能教坏人。曹子都随便找了个石块学胡人坐了,我蹲一下怎么了?我这叫跟群众打成一片。
诸葛同学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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