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过就是隔了一夜,她却觉得仿佛是隔了几十年一般漫长。
她才历经地狱,结果睁开眼回头,看到的就是二十岁的裴文宣——她心中最好的裴文宣。
她轻轻笑了笑,怕裴文宣看出异样,生生压着情绪,轻声道:“回吧。”
裴文宣得了这话,他也没动。
他好似有很多话想问,然而挣扎许久,他终于还是沉默,他走上前去,半蹲下身,先检查了李蓉周身,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抬起头来,朝她笑笑,好似哄孩子一般,柔和出声:“殿下,马车就在山崖外,我背你出去好不好?”
“你这是什么语气?”李蓉听出他言语里的小心,不由得笑起来,“当我是孩子么?”
“怕殿下和我犟,”裴文宣解释得细致,“非得自己逞能。”
“我又不傻,能使唤你,我还折腾我自己?”
这话出来,裴文宣没有回应,他静静注视着李蓉,李蓉被他看得有些愣,就见他抬起手来,放在她面颊边上,轻轻笑起来:“那你得把这话记在心里,别就知道敷衍我。”
李蓉听出他的意思。
裴文宣何等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昨夜必然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其实他就是在等着她开口,可偏生,她开不了这个口。
不想让人知道是李川杀了她,也不想让人知道是上官雅和苏容卿一起推波助澜。
这好似她人生中巨大的笑话,她不想将这样的狼狈展露给别人看。
就像她十八岁那年,也不像将她和裴文宣的分开,说与任何人听。
她不敢和他对视,只能垂下眼眸,裴文宣轻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好似无事发生过一般,低低唤了一声:“小骗子。”
说着,他背对着她,半蹲下身来:“上来吧,我背你出去。”
这语气和方才的小心全然不同,到让李蓉放松了许多,她爬上裴文宣背上,抱着他的脖子,裴文宣背着她站起来,领着她出了山洞。
他来时在路上留了记号,赵重九很快找了过来,和裴文宣汇合,见到背在背上的李蓉,赶忙道:“殿下可还好?”
李蓉不愿说话,她有些疲惫,便靠在裴文宣背上假寐,裴文宣回头看了一眼好似睡过去的李蓉,皱起眉头:“脚上受了些伤,看上去并无大碍。”
“那就好。”赵重九点点头,“我这就去通知其他人。”
“慢着。”裴文宣叫住他,“方才我遇见苏容卿,”裴文宣朝着苏容卿逃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追上去,寻个机会……”
“明白。”赵重九一听便知裴文宣的意思,他抬手指了方向,“烦请裴大人带殿下沿着河岸过去,马车就在前方,属下这就去寻苏容卿。”
李蓉将这一切听得真切,但她假作睡熟不知,裴文宣转头看了她一眼,犹疑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背着她往外走了出去。
等到天亮时,两人陆续看见入崖来寻找他们的人,裴文宣背着她到了谷口,将她放到马车上。她闭着眼,好像很困的模样,裴文宣替她包扎了伤口,换了衣服,便离开了她身边。
李蓉听身后有窸窣之声,她背对着裴文宣,也不知他在做什么,正想偷偷回头看一看他,就刚好看见裴文宣换好衣服,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刚好将她偷看抓了个正着。,
两两对视之间,裴文宣看着愣神的李蓉,蓦地笑了,他掀了被窝进来,在李蓉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再从后面抱着她,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带了几分笑意:“我陪你一起睡。”
李蓉没说话,她看着裴文宣,裴文宣笑起来:“怎么了?”
“没事儿。”
李蓉收回目光,又回躺下去。裴文宣看着李蓉的背影,他忍不住抱紧了几分。
李蓉躺在马车里,哪怕一夜几乎是未眠,她也不觉得困。
她脑海反反复复,都是前世的往事,像是困在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里,无论怎么逃,都会回到原点。
她详细勾勒前世的每一个细节,想着她和上官雅相处的每一个片段,李川和她做过的每一件事,苏容卿在昨夜里说的每一个细节。
她人生最后两年,李川在道宫之中,几乎不问世事,他常常邀请她过去,两人对弈,喝茶,像是再亲密无间的姐弟。
可谁曾想呢。
“您每七日去宫中一次,与他对弈,棋子之上,就是香美人。”
想到这些,李蓉闭上眼睛,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的悲喜都悄无声息,这些本来也不该表现,可或许是因为裴文宣在,在他怀里,她好似也终于得以片刻停歇。
可她还是不愿让人知道这样的狼狈,哪怕是裴文宣。
于是她咬着手,不让自己出声。而裴文宣仿佛是睡熟了,他轻微的鼾声让她得以喘息,她忍不住小幅度地颤抖肩膀,又或是吞下某声无法克制的哽咽。
她动作很小,很小心,裴文宣始终没醒。
等她哭完了,她擦干眼泪,缓了许久。
这一辈子她不能这么过了,她想。
哪怕李川没有害她,可她也不能事事为他打算。
她得为了自己打算才是。
李蓉做下决定,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来,伸手抱住裴文宣。
裴文宣似乎对一切都毫无察觉,她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裴文宣便自然而然伸出手,将她整个人都拥入怀中,宽广的袖子搭在她背上,没留一点让风雨侵袭的可能。
他在睡梦中呢喃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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